茅草屋内的一切是几个时辰前兵荒马乱的证据。
药材像是被人打翻一般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木桌桌面,棉被和棉氅层层叠叠毫无章法地堆在土炕炕边,守在阿朔身旁的逢欢原本一双圆鼓鼓的杏眼哭成了杏核。
逢欢省吃俭用都不肯点上一根的蜡烛此时已经烧光了大半,昏黄的烛光照在阿朔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显灰败。
冷汗把鬓发打湿,一缕一缕贴在透明的肌肤上,衬得脖颈越发惨白。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溢出半声带血沫的咳,指尖刚碰到炕沿就脱力垂落,逢欢连忙将他的手捧在掌心。
那截腕子瘦得似是能看见骨节,却还顽固地想要捏住她温热的小手。
叫她别怕。
“我不怕,”逢欢吸了吸鼻尖,尽力将嗓子眼的哭腔压下:“我肯定能治好你,阿朔,我不害怕。”
她没在撒谎,这不是为了安抚阿朔口出虚言。
在太行宗的藏经阁内,逢欢虽然没在任何一本书里读到过关于雪莲花花毒的记载,但从阿朔的症状和脉象也能看出这毒并不棘手。
他的脉象微涩细弱,气血受阻,难以畅行,是典型的邪毒内攻之象。
然而脉搏始终并未紊乱,可见毒性虽然已经入体,却未深及根本,毒性表症也与其他类似的花毒无异。
逢欢早就想到了解毒养气的方子,火炉上咕嘟冒泡的药汁,就是她一个时辰前急中生智的杰作。
只是她不害怕,却不意味着她不难过。
她的小雪豹生病了,是为了保护她才生病的。
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解药熬制的时间差不多了,逢欢隔着手帕将滚烫的药汁倒入瓷碗中。
而后快步回到炕边,用小勺一圈又一圈搅动汤药,鼓起双颊对着瓷碗呼呼吹气,好让汤药快些降温,便于入口。
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药汁,逢欢小心翼翼地将白勺抵在阿朔惨白的唇边。
“阿朔,乖,喝点药,喝完就不难受了。”
阿朔迷迷糊糊地睁开朦胧的双眼,黑瞳表面泛起一层水光,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叫他看不真切眼前逢欢的样子。
可她的气味早已将他包围。
安心的小雪豹怔愣着张开薄唇,乖顺地将逢欢喂来的每一口药汁咽下。
涣散的双眼无法聚焦,却仍在不经意间流露浓浓的依恋。
药效逐渐发挥作用,雪莲毒素被完全压制在右侧臂膀中,皮下青紫的血管像是一条条冻裂的冰纹。
逢欢翻身上炕,熟练地找到几个穴位,在右臂上默默数着数按揉。
烛火摇曳着熄灭最后一束光辉,下一刻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逢欢自小臂缓缓向下摸索,捉住阿朔掩在衾被下的右手。
直接触碰过雪莲花茎的手掌此刻像是一块竖立在聚灵山巅的寒冰。
她解开外袍,将小雪豹瑟瑟发抖的手掌拥在怀中。
体温透过轻薄的中衣缓缓漫上冰凉的肌理,仿若春阳消融冬雪。
阿朔,别怕。
我一定治好你。
直到怀中手臂的温度逐渐回升,身边那人的呼吸也变得平稳,逢欢才放松了精神。
迷迷糊糊陷入睡梦前,她的脑袋依旧思绪纷杂,乱作一团。
莫名地,她脑海里蹦出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藏经阁的书本中为什么会漏掉雪莲花有毒这件事呢?
-
阿朔再醒过来已是一日半后。
逢欢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盼到了那人苏醒,却没成想这一回竟被他毫无保留的依赖缠得措手不及,甚至隐隐有些无力招架。
花茎的毒液和奔腾的雪浪昭示着雪山平静表象之下的危险,被危机同时唤醒的还有妖兽体内近乎本能的领地意识。
自阿朔从昏睡中苏醒后,逢欢便发觉他下意识地将茅草屋当做了巢穴,悄无声息地将小院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坐在虚掩的屋门边上,逢欢守着火炉,按照新配的方子又熬好了一碗药汁。
她才刚刚端起药碗还没走到炕沿,目光就被窗外的情形吸引,脚下的步子猛然顿住。
隔着瓷碗上方氤氲的药香,逢欢瞥见窗户上居然新结出了一朵又一朵冰蓝色的霜花。
六棱冰晶缓慢向四周蔓延,在日光照射下闪着细碎银辉。
再转头看向火炕,刚苏醒没多久的小雪豹正乖乖窝在被褥中,只有一只手掌不安分地从被褥下偷偷伸了出来。
白皙修长的指节双双并拢,自他指尖流动而出的妖力正和窗外的霜花一样,泛着冰蓝色的光芒。
这是……
这是阿朔的图腾吗?
逢欢心尖蓦地发软。
她知道这是妖兽护穴的天性被激发后的本能表现,但也心疼这傻乎乎的小雪豹自己妖力都还没完全恢复,就急着用本命精血布下结界。
“伤还没好全,就乱动什么?”
逢欢故意板起脸将人冰凉的指尖塞回被褥中,不成想却在无意间摸到他掌心渗出的冷汗。
她低头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阿朔见状立刻将半张脸埋进被褥中,声音闷涩,尾音打颤:“……危险,想保护欢欢。”
“那也不能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拾起炕边干爽的手帕,逢欢捉着小雪豹一双冰凉的手将他掌心细细擦干。
过分透支身体的后果便是,汤药才堪堪喝下一半,人已经靠坐在炕头,点着脑袋,昏昏欲睡了。
逢欢半哄半劝地看着阿朔把剩下的药全部咽下,顾不上洗净瓷碗,自己便踢掉了脚上的布鞋,掀开被褥将两人包裹在一起,拉着快要支撑不住的小雪豹平躺下来。
“再睡会儿,”说着还不忘把那双不听话的手握在掌心:“不准再做其他事了,好好睡觉。”
全身被逢欢熟悉的气息再次包围,惴惴不安的心仿佛立刻找到了倚靠。
如鲠在喉、不上不下的那股焦躁终于消散了些许,阿朔连忙紧闭双眼,生怕惹了逢欢生气,叫她又改变主意。
从清晨忙碌到午后的逢欢早已疲惫不堪,她本想让阿朔多休息片刻,怎料自己也脑袋刚一碰上枕头,沉重的倦意便席卷而来。
恍惚睡梦间,逢欢似是清醒过片刻。
腰后被一圈毛茸茸的“藤蔓”禁锢,轻微摩擦让她的皮肤不断发痒。
迷迷糊糊中,她抬头想要确认腰后到底被缠上了什么东西,睁开眼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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