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小说家阻止了着急忙慌准备往她身上套防护的258,还叮嘱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要朝她用道具。
于是,等身体彻底代谢完麻醉,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也就是说,她完全错过了去希贝尔星的船票!
没觉得多遗憾,反而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窃喜和轻松。
毕竟,不是她不想去,只是被迫无法赶上。
这个念头瞬间将她从多日的内耗和提不起劲儿中解放出来,但随之而来的负罪感却如同夏日爬满木架的葡萄藤蔓,绿到近乎发黑的枝叶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使得每一次跳动都被限制在方寸之地,让人总是不那么畅快。
她郁郁地盯着虚空,不带感情地剖析着自己的心理——她不情愿去镀金,也不忍心拒绝编辑们,但后者的情感压过了前者,所以她勉强自己去但本心还是抗拒的。而恰好,恋人的行为截断了她的另一条路,给了她一个完美的借口,她便心安理得地将使她错过颁奖的罪名扣在随手抓到的替罪羔羊身上,自己扮演着无辜受害人的角色。
但一切归根结底,全部都是她自己的意愿。
想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楚轻舟吐出一浊气,之后就算再有去希贝尔星的飞船也不去了——她会堂堂正正地向海伍德拒绝这个黑幕。
心中坠着的铅块总算被剪断,小说家伸了个懒腰,终于有心思观察四周。
四四方方的房间被布置成典雅复古的欧式风格,金色的阳光从大片大片透明的落地窗外倾泻而下,像为整间屋子蒙上了一层金纱,蓝灰色系的布置完全不显得阴冷暗沉,反而透出清新温暖的基调。
要不是她是被迷晕的当事人,哪里会相信这是间禁锢人生自由的小黑屋?
她慢吞吞地下床,麻醉气体没有对她的身体和神智造成任何损害,过于饱和的睡眠让长期睡不好觉的小说家整像是吸饱精血的精怪,眉梢处都挂着餍足的红晕。
没有想象中的锁链或是捆绑,经过258的认证,这里甚至连监控都没有。
房间中央摆着一个眼熟的行李箱,是她为了这次短途旅行准备的,但因为不怎么期待,整理的工作也拖拖拉拉的,见楚楚的前一天才勉强整理完。
看到它出现在这儿她愣了一下,实在是奶油色的彩虹行李箱与周围的布置格格不入。
她拉开箱子,惯用的东西全在,准备的换洗衣物也整齐地躺在里面。
一天没吃东西了,饥肠辘辘的小说家从其中抓出一包零嘴,吃了一口就忍不住笑了下,这简直像是她打包把自己送进小黑屋!
不过监察官还算贴心,记得把她用惯了的东西送过来。
想到这儿,她才意识到另一位当事猫竟然不在现场!
楚轻舟惯性地摸索着床铺,准备给监察官打个电话,摸到一半才暗骂自己是不是傻了,都做到这个地步,对方肯定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络方式。
预备抽出手时,却诡异地碰到了某个冰冷而坚硬的物品,她掀开被子,失望地发现撞到的不是预想中的锁链或镣铐,而是她的端机。
258原本还在脑内劝说她离开,说检测到监察官的情绪条有异常,这下也不说话了,像是宕机了。
楚轻舟神色微妙地解锁了手机,99+的信息顿时占满了屏幕。
有芙芙的游戏邀请、爱娃的宴会邀约、梅丽莎的灵感分享还有昆娜的祝贺……但最多的,还是海伍德与曼塔编辑部的其他猫咪们的问号,和数个玳瑁的未接来电。
直觉这是个潘多拉魔盒,楚轻舟先快速地回复了除编辑猫们的其他短信,做足准备正要按下回拨键时,一个电话又啪的打过来。
同时到达的还有梅丽莎的短信——
[!!!你总算回消息了,你改得很有趣,从这个角度我从没想到过。
&海伍德正好在我旁边,看到你的回信后脸色黑得像暹罗了,自求多福(调皮眨眼.jpg)]
这个乐子猫!
楚轻舟心中哀嚎,狠狠吸了口气才接通了午夜凶铃般不断震动的手机。
浅谈的呼吸穿过金属机器在她耳畔回荡,没有预想中暴怒的质问,玳瑁编辑的声音疲惫而担忧:“你现在在哪?怎么没上飞船?”
一股热意涌上眼眶,她匆忙扬起头,尽量若无其事地说:“姑且发生了一些事?”
海伍德没有刨根究底,打趣道:“不会是被发现出轨然后翻车了吧?”
虽然前者不存在,但莫名被恋人迷晕的走向的确有往诡异结局一去不复返的意味,楚轻舟因这仿若谶言的猜测陷入短暂的沉默。
“……要我帮你报警吗?话说警察打得过你那位吗?”海伍德也沉默了,接着声音一下子严肃下来。
“等等等,”楚轻舟连声拒绝,担心下一秒恋人就将迎来铁窗泪的结局,“先不说我没有出轨,翻车也绝对不存在的……总之,我会处理好的!”
海伍德嗯了声,接着电话两头又陷入寂静。
楚轻舟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告诉海伍德自己决定退出新人赛,还是当面说会更正式些,就听见自家编辑忽地扔下一颗地雷:“我会去帮你办理退赛的。”
她一下被打乱了节奏,零星蹦出几个不成句的词汇:“等、怎么突然?”
编辑苦笑道:“其实楚老师一开始就不想参赛吧!只是碍于我的期待勉强自己,实际上您的作品本身已经足够有说服力,不需要再去所谓的镀金了,这次是我太急于求成了,真的很抱歉。”
一连串话语透露的真心让总是独来独往的小说家哑然,她低下头,“我才是,答应了却无法做到,太差劲了,对不起哦。”
温情地聊了会儿,258突然出声:【绑架犯在门口了!】
楚轻舟与海伍德道别后,匆匆挂掉了电话,在挂掉前最后一秒,她轻声道:“能遇见真是太好了。”
监察官一袭黑衣,沉默地立在黑暗中,像是一位苍白俊美的血族,周身都仿佛裹挟着凛冽的寒风与冰冷的血色。
如有实质性的视线从她手上的端机滑至她微红的眼眶,一眨不眨地盯了许久,久到楚轻舟脚都站酸了。
她放下手机,而这个动作像是一道响亮的信号,潜藏于黑暗伺机而动的猫科动物越过了入口的界限,一步一步朝她袭来。
伯希瓦尔停留在几步之外,这着实是个有些微妙的距离,刚好处于社交安全距离的分界线,但又能让他即刻控制想要逃离的猎物。
他轻慢的视线扫过桌上的联络器,接着又死死地看着她的脸,声音绷紧,像一根拉到极致快要断裂的弦,“您哭了?为什么?因为我袭击了您,还是因为您不能与电话那头的猫相会?”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扔垃圾似的将嵌满宝石的刀鞘扔在一旁,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落在了桌上的终端旁边,将朴素的掌机衬得像是块平平无奇的顽石。
监察官握住刀刃,反手将刀柄塞进楚轻舟的手中,然后另一只手裹住她强硬地向上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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