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期待爸妈是这样的回应吗?”
池今生的声音从电影留白的缝隙钻出来,时也一时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转头一联想有些懂了,哥哥在指他是不是羡慕电影里Elio所拥有的家人。
那种对Elio引导、鼓励、接受的包容态度,足以让观众嫉妒的爱意。
时也至今都忘不了电影里的一句话。
如何过你的一生是你自己的事。你只要记住,上天赐予我们的心灵和身体只有一次,而在你领悟之前,你的心已经疲惫不堪了。至于你的身体,总有一天没人愿意再看它一眼,更没有人愿意接近。现在你充满了悲伤、痛苦,别让这些痛苦消失,也别丧失你感受到的快乐。
时也仰头,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尽是酸涩的感觉。
“我有亲过女同学。”
池今生听到这句话诧异转头,时也盘着双腿,无神地看着前方。
“那之后我就确定了我不喜欢女人。”
“周围的同学都在讨论哪儿个女生好看,谁和谁在交往,我完全融入不进去。我只能去看看小说,看看历史。”
试图从一些同性文学里来论证自己的存在并不奇怪。
讲到这些,时也觉得自己喉咙干干的,他很想抽一根烟或者喝一口水。
“爸妈不接受很正常,我当初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别哭……”一只手擦过时也的脸颊。
时也一愣,没想到自己因为这种小事哭了。
池今生温温柔柔的嗓音落在耳边:“他们只是观念没有跟上这个时代,并不是不爱你。”
时也擦掉脸上的湿润,团着膝盖:“没关系,至少你觉得没什么。”
听到时也说这句话,池今生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他有那么好吗?池今生不觉得。
至于原因他心里门清。
他从A大毕业后,申请了Cambridge的硕士,那个暑假时也十七岁,正在冲刺高考,他的数学很烂。
他和罗杉的感情,因为时也补习这件事,很突然的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他们开始交往。
A大50号宿舍楼有人在公共浴室上吊自杀,罗杉是报警的学生。池今生半夜接到电话披着衣服出去找女朋友,时也迷糊醒来站在车库看着他。
“哥哥,你要去哪儿?”
“我去趟公安局,罗杉出了点事。”
“外面在下雪哥哥,我陪你。”
他到派出所的时候,罗杉止不住颤抖,今晚的冲击对她太大了,宿舍肯定是没法回去。池今生找了一个附近的五星级酒店,给她办了入住。
罗杉坐在酒店大堂喝着热水,池今生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弟弟还在外面等着自己。时也站在车子边,远远看着他俩,他的脸被风吹得泛红起皮,嘴唇冻得乌泱泱的。池今生风驰电掣朝弟弟走去,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服务生来泊车的话,把钥匙给他。”
时也没有穿外衣,池今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他身上,除此之外无暇顾及更多,他转身回去,一心想着罗杉需要他。
“哥,”时也颤抖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不要留在这儿过夜好不好。”
他回头看去,时也用不安的眼神看着他。
酒店华丽的水晶灯投射下来的光,能清楚照亮时也的神情。他褐色的瞳孔里带着期颐,但又被恐慌和心虚切割,复杂到无法被人读懂。如果这样的表情换在女人脸上,池今生想他也许就能读懂弟弟当时的想法了。
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嫉妒,是插足一段感情的心虚和害怕。
但他不敢想。
一旦深想,似乎他和弟弟就会开始偏离正常的轨道。
而他和弟弟关系渐淡的原因,是罗杉当晚说了一句话——
池哥,你有没有觉得,你弟弟太依恋你了。
她清楚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他也清楚知道罗杉说的“依恋”是另一种意思。
他本来没有这种想法,但是被罗杉一提,敏感的神经似乎搭错了筋,在时也面前总是若有似无地想起这件事。
在去英国的几年里,他暂停了所有中媒的社交软件,几乎和时也断联。
仅仅因为一句提醒的话,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他从没有想过,时也是否因为取向在遭受质疑、痛苦,他又如何度过青春期的阵痛。
还有时也的恋爱,是因为什么无疾而终,他都再也没有关心过。在他们各自都有了恋情后,他和弟弟之间愈走愈远,再也回不到兄弟的亲密无间。
不被需要,作为哥哥的使命好像就此终结了。
池今生转头看向时也,电影在讲什么他已经没心思去看了。
时也肩膀很削瘦,但因为脖颈细长,所以倒是显得肩宽。与曾经的少年身躯截然不同,他已经是一个青年男性,十年的岁月清清楚楚写在时也的变化上。
他的弟弟长大了,但不是像他曾经在灵隐寺许愿的那样长大的。
健康顺遂、快乐无忧。
这些愿景都变成了泡沫。
“眼睛还没好,怨父亲吗?”池今生单手拂过弟弟的眼睛,它变得不安起来,眼皮底下的珠子不停颤动。
“我没有怨他,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无法与他们协调沟通,最后只能冷处理。”时也纤细的手腕搭在膝盖上。
“那国庆还回家吃饭吗?”
“希望到时候眼睛已经好了。”
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哥哥不太一样,他眨了眨眼睛,有些酸涩泛起痛意,黑暗中的光源对于眼睛来说还是太刺激。
等电影结束,他悄悄说:“我感觉今天很有灵感,哥能帮我写小说吗?”
“嗯你念,我写。”
他听到池今生拿出稿纸的窸窣声、打开钢笔盖的清脆声、笔尖在纸张上流畅滑动的声音。
时也唇角勾了勾。
往日、昨日、明日,都像今日一样就好了。
他想和哥哥就这样在他蜗居的天地,两个人,长长久久永远地生活下去。
不要有人来,他们也不要出这间房子。
只有彼此。
*
过几天杨蔚拿着样书来了,只有时也一个人在家,他正听着小说。
这几天太阳有点大,他端起水杯吨吨往下喝,斜眼一瞄,时也居然自己找得到杯子在哪儿里。
“你眼睛好了?”
“没有,只有大色块看得见。”
他赶紧走过去,拿着样书在时也面前晃:“看得见吗?”
“我画的书封怎么样?”杨蔚洋洋得意。
时也摇摇头:“字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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