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谕跟他冷脸了很久。
刚来的这天开始,他和班上的人就不怎么来往,有人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一开始,方谕是真不喜欢他,抓着机会就瞪他一眼,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第一天上体育课,后边半节课自由活动。
宁城的天气见鬼,都深秋了,但站在大太阳底下还是很热,班里人扎堆躲在主席台后头的观众台上,结果方谕为了离陈舷远一点,竟然跑到大老远的大太阳底下坐着。
陈舷那会儿坐在观众席上,大老远看见他这么个冷白皮的帅哥,披着校服外套盘腿朴实无华地坐在那儿,跟个搬完砖坐地上歇着的农民工似的,无语了挺久。
尚铭没忍住,凑到他耳朵边上嘴方谕:“那帅哥是不是有病,这么大的太阳他还在那儿坐着。”
陈舷说:“我也觉得。”
他指定病得不轻。
冬风里,光秃秃的树枝一晃一晃。
二十九岁的陈舷走出了单元门。
萧萧的冬风吹得陈舷耳朵发冷,耳根子麻得几乎没了知觉。
单元门口还有街坊围着,叔叔陈建衡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见了身影。
钻出人群,陈舷仰头,对着寒冷的空气呼出一口白气。
想起十五岁刚跟方谕遇见这会儿,陈舷惨戚戚地笑出了声。
那时候真好啊,他还年轻,方谕也年轻,刚开始每天都跟小学生闹脾气似的。
一放学,方谕就宁可晚半个小时,也要搭他后面那辆公交。第二天,方谕宁可早去半个小时学校,也要爬起来坐比他早的那班K3。
都只是为了不跟陈舷搭上。
第一天放学回家,晚了半小时回来的方谕就敲开他房门,恶狠狠地跟他说:“不许告诉别人,你是我哥。你不是我哥,我没哥。”
陈舷哭笑不得,点头说好:“行行行,你没哥。”
方谕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他现在确实没有哥了。
陈舷紧了紧身上衣服。
街坊们还在低声耳语,陈舷听见了几句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声音。
陈舷听了几句,有些好笑。马上要给殡仪馆打电话,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面打,显然不合适,于是陈舷又往外走。
他走到绿化带旁边,停了下来。
陈舷夹紧身上大衣,背对着风,低头拨拉手机,找殡仪馆。
找到了殡仪馆,陈舷打了电话过去。
“喂,你好,”他声音病恹恹的,有气无力,“请问一下……”
“……对,现在就需要。”
“好,钱不是问题。”陈舷咳嗽两声,报了地址,“麻烦现在过来。”
陈舷挂了电话。
他运气不错,找到的这一家刚在电话里说,能立刻过来处理下葬事宜。
“陈舷。”
陈舷回头。
陈建衡站在他身后,脸色难看至极。
“你叫殡仪馆干什么?”他问。
“他们叫我叫的。”陈舷轻描淡写,把手机塞回兜里,“没事的,我负担得起。”
陈建衡皱起眉,怒道:“不是你负担得起负担不起的问题,凭什么还叫你出这个钱!?你愿意回来送终,你爸都得谢谢你了,还有脸叫你出钱!走,跟我上去,我看谁让你出的钱!”
陈舷无奈:“叔……我不上去了。你帮忙应付吧,我有点累。要多少钱,我回头转给你。”
“你不上去了?他们这么欺负你,凭什么不上去!?”
“方谕在啊。”陈舷说。
陈建衡一怔:“方谕?他回来了?这么快?”
“你不知道吗?”陈舷说,“你不是在楼下吗。”
“我出去接了个电话,顺便买了点饭菜回来。到饭点了,肯定没人有心思做饭。”陈建衡往单元门口努努嘴,“我也懒得管这群街坊了。反正他们看热闹不可能看到家里去,随便吧。”
陈舷往他手上看了看,陈建衡手上的确拎着一盆菜,另一只手上是好多盒米饭。
“我也买了你的饭,上去吃。”陈建衡说,“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让你掏钱。爹的,还欺负人。正好,方谕既然来了,你就把那些糟烂事告诉他……”
“不说。”陈舷说。
陈建衡急了:“还不说!?你给他扛了多少事,这都多少年了,你还不说!方谕现在能做主了,他妈再怎么着也弄不了他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有瞒着的意义吗!你非要把事情带到坟墓里啊!”
陈舷惨兮兮地一笑:“带坟墓里去呗,又没什么意义。”
“那你就要让他觉得你对不起他!?你根本就不是——”
“不是又怎么样?”陈舷说,“无所谓了。”
陈舷语气绝望,可偏偏脸上还是在笑。陈建衡一阵失语,张着嘴巴,终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陈建衡叹了口气。
“叔叔,”陈舷说,“当帮我个忙,你就替我瞒着。她……方真圆,也是不想告诉他。你要是说了,你跟她的关系不也是会闹僵嘛,大家到时候里子面子都不好看,都过不去。”
“早就闹僵了。”陈建衡说,“前几年因为点事儿,我跟你爸大吵一架,方真圆也跟我吵了好久,我俩都没微信了。”
“是吗。”陈舷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又笑笑,“那闹得更僵也没意思嘛。别让他知道了,反正办完葬礼他就要走。”
这倒也是,方谕现在在国外站稳脚跟,想也知道留不长的。
陈建衡沉着脸说:“所以,这也可能是你唯一一次,能告诉他的机会了。”
陈舷抬手,朝他比了个嘘:“不说了。”
“好像我看见他现在混得好了,风光无限了,就见钱眼开悔不当初,要回来痛哭流涕一样,没意思。”陈舷说,“就这样,叔,我加你个微信吧。一会儿殡仪馆来了,要多少钱,你跟我说。”
“行吧。”
说这么久,陈舷都没松口,陈建衡再没办法了。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正找出这绿色软件来,陈舷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陈舷。”
声音无比熟悉,陈舷猛一哆嗦,回过头。
方谕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穿着电梯里那身修身的长风衣。冬风把他的头发也吹得乱飞——方谕把头发留长了,脸边两侧发尾卷起到耳边,脑后的发长到脖颈,乌黑的发柔软得随风乱飘。
陈舷僵住良久,脸上的笑都褪了下去:“……”
方谕面无表情,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没什么波澜,看着他眯了眯。
他伸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陈舷一愣:“什么?”
“下葬的钱,”方谕说,“我跟你平摊。”
陈舷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不用了,”他说,“这点钱,我有。”
方谕冷笑一声:“你有吗?看起来不像。”
陈舷一哽,抽了抽嘴角。
陈建衡听不下去:“方谕!”
方谕斜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朝着陈舷抬抬手机:“赶紧的,不想欠你钱。”
陈舷明白了,方谕是觉得让他一个人把葬礼全承包下来不合适,想AA。
陈舷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好拿出手机,扫了他递过来的码。
陈舷手机滴了一声。
他拿起来一看,方谕这是个新账号。
陈舷发了好友申请过去,然后转头:“叔,你的码也给我。”
陈建衡瞪了方谕一眼,低头把自己的码给了陈舷。
陈舷也加了他。
他边操作,边随口问方谕:“你什么时候回意大利?”
“什么时候都可以。”方谕说,“我有绿卡。”
“绿卡?”
“永久居留证。”方谕淡淡。
陈舷给陈建衡发了好友申请,抬头看他:“工作没问题?”
方谕还没说话,突然,远处有人喊了声:“老板!”
陈舷转头一看。
一个跟他差不多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往这里跑了过来。这人也时髦得很,一头碎发做了精致造型,鼻梁上一对银丝眼镜,穿着和方谕同款的黑风衣,脖子上一圈灰围巾。
男人有张好脸,皮肤白净杏眼乌黑,朗目疏眉长相清秀,像山间里一捧清水或干净的风似的,令人舒服。
他手里夹着个公文包,另一只手上拿着个手机。
他小跑到方谕跟前,说:“后面的行程尽量调整了,但最近的那场展子,最多只能延迟到一周后。”
“一周够了,葬礼而已,三天就能办完。”方谕看了眼陈舷,“一周以后,正好头七也过了。陪完头七,我就走。”
“随你啊。”陈舷笑笑,又转头看看刚来的这位,“这是你助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放下这句,方谕转身离开,“走了,跟我上去。”
“哎?啊。”
男人应了声,迷茫地打量两眼陈舷,转头跟上方谕,重新挤进人群,上了楼。
“他那什么态度。”陈建衡嘟囔着骂。
陈舷笑着,没说话,只是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
退回微信的消息栏,他看见方谕通过了好友申请。陈舷顺手点开他的头像,点开朋友圈,就看见封面底下是两条杠中间夹着个点。
这是给他设成仅聊天了。
陈舷没话说,封面都没细看,直接摁灭了手机。
“你回去吧。”陈建衡在他身后说,“你不是要回去吗?”
“不回了。”陈舷回头笑笑,“就是为了躲他才走的,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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