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飘着白雾的雨幕里踽踽独行,寒气丝丝缕缕钻进薄木车厢。
玉美邀紧了紧领口,单薄老旧的兔毛围脖只能间歇性地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她哈了口气,指尖掐决,身子这才微微缓和了些。
她气定神闲地闭上双眼,靠在车厢上养神。
现在冷些不要紧,等回到了玉家,不出一刻钟就会有新衣为她奉上。
十二年前,因为一句谶语,玉家就可以立刻抛弃她,把她送回相距千里的外祖家“将养”,而现在,因为祖父的去世,又不打一声招呼突然要她回来奔丧......
“呵。”玉美邀在心里不止一次冷笑,她的好爹爹当自己是什么?听话的小狗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哪那么容易。
总该讨些利息吧?
“五姑娘,到了。”
车外的马夫不紧不慢地说着。
玉美邀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瞥见了大街上星星点点的几个行人。
“咳...咳咳咳......”玉美邀咳嗽起来,用骨瘦如柴的素手轻轻推开了掉漆的车门。
她越咳越厉害,缓缓下车的脚步也软绵绵的。
接着,“扑通”一声,她就如一片寒天腊月里的碎雪,轻飘飘地跌落在了地上。
“哎哟,这是哪家的姑娘呀?天寒地冻的怎么就跌这儿了呢?”
路边的一位娘子将菜篮子一放,指着玉美邀惊呼。
马夫在一旁无所适从地站着,他就是花钱雇来的普通走卒,瞧见自己的客人突然在雨雪里摔了,便也急道;“这是临熹伯府的五姑娘,哎哟这......”
那热心肠的娘子转头看向白绫高挂的府门,“临熹伯府”四个大字在老旧的牌匾上黯淡地折射着微光。
这娘子高声大喊:“快来人呐!临熹伯府的五姑娘跌着了!来个人搭把手呀!”
这一嗓子喊出来,侧边的矮门里才急急跑出来三两个婆子。
婆子们七手八脚地将浑身冰凉的玉美邀扶起,嘴里却不发一语。
今天府上许多达官贵人要来吊唁,夫人特地吩咐了,五姑娘回来的事要低调办。
可现在路边驻足的人越来越多,跌在地上的五姑娘偏偏像一张沾了水的纸,黏在地上似的,怎么也起不来。
大家都爱打听高门大户的内幕,玉家这位新冒出来的五姑娘便足够让人好奇。
“既是伯府的千金,怎么瘦弱成这样?”
“你瞧瞧,她身上的衣衫兴许还没我身上的厚实呢。”
“从来只知道临熹伯府有四位小姐,如今怎又来了一个?”
几个婆子在议论声里想尽快将玉美邀扶进去,可玉美邀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
眼瞧着后门这条僻静的小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终于,矮门里又走出了一个衣着布料稍显上等的丫鬟。
婆子们立刻低头:“春芳姑娘。”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伯爷与夫人千里迢迢接了五姑娘回来,人怎的就病成这样了?扶不动就赶快合力抬起来!仔细着些!”
玉美邀假装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春芳。
这是现在主母身边的大丫鬟。
总算来了个稍微能说得上话的。
玉美邀马上虚虚地摇了摇头,轻呼出一口气:“不碍事...咳咳......这位姑娘,莫要怪罪她们,是我常年待着乡下,把这幅身子骨照看得弱不禁风。这晕眩与咳疾已是经年累月的旧病了。”
热心肠的娘子惊呼:“伯爵府的五姑娘怎么会养在乡下?还养的如此孱弱?”
高门大户里谁家没点腌臜事,旁观群众的脸色即刻显现出遐想的模样。
春芳听了玉美邀的话,压着心里的不痛快,面上却还是挂着谦卑的笑意:“五姑娘这是什么话?切莫自责!当初姑娘你年纪小,因着各种误会离了京,夫人这些年将流水似的补药送来,为的不就是想弥补不能将五姑娘养在膝下的遗憾吗?”
玉美邀却不接她的话了,她抬起素手,颤颤巍巍指着马车,吐字:“我的行囊还未拿......”
马夫立刻快步去车厢里,可摸索了一会儿,却拎着一个瘪瘪的布包出来:“五姑娘莫不是漏拿了行装?怎的就只有这一个?”
玉美邀苦笑,眼里泛着将落不落的泪花:“我自始至终也就这些家当了。”
春芳的脸色一变再变,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五姑娘自从到了玉府门前,也就开口说了三两句话,可句句都藏着对伯府的暗贬,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也难怪今早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玉美邀被接回来的事必须低调,最好外人是一概不知的。
但如今......
春芳扫了眼围观的百姓,嘴角僵硬着扯起笑意:“五姑娘,如今您归了家,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伯爷与夫人正念叨着您呢,快些进来,别再着凉了。”
玉美邀的眼波里还流转着柔弱与哀伤,但她心底里知道,再在这后门口的众目睽睽之下杵着,便显得太过刻意了。
她轻轻抹了抹根本没有掉下来的泪花,又虚咳着,迈步上前了。
即便是玉家的后门,可这门槛还是有她小腿那么高。
玉美邀在跨过这道门槛时,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后街的景象,雨雪在不知不觉间下得更大了,将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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