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初仔细看了几桌公开赌局，最常见的获胜方式，是几个熟悉彼此技能的熟人做局。
他们亲眼见到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在周围几人心照不宣地配合下，数分钟内便输掉了身上所有心想币，面如死灰地被“请”离了座位。
当然，这里也有对金额要求不高的老虎机、推币机，摆在最偏僻的角落里。
几个面色枯槁的老人坐在位置上，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麻木地重复着投币动作，然而均等投注、胜率固定，她注定会亏损本金。
那闪烁着诱人光芒的“大奖”图案，像一张永不兑现的空头支票。
娱乐区的另一侧，还有类似普通电玩城的机器，射击、投篮、全息格斗……每台机器前都守着精疲力尽、眼神空洞的玩家，对着直播镜头强颜欢笑，只为祈求一个免费打赏。
这些游戏每一局的时间长、收益有上限，体能运动还会加剧氧气消耗，但如果能技能水平尚可，扣除一切后，他们达到收入勉强算“稳定”——
裴清初微怔，觉得这竟然有些像“上班”，只是他们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慢慢赚取心想币。
“两位要不要来试试新机器？测力器，现在推广，仅需五千币一次！达到数值，还可以抽取技能卡牌哦——”
阎越砾在测力器前停下，古典沙袋的样式，在剧烈的气流中浮沉，并不好施力。
但对他来说不算问题。
戴上拳套，Alpha用了最简单的军部制式抱架，调整发力。他正要出拳，余光忽然瞥见一双灯光下亮闪闪的青黛色眼眸。
裴清初在看他。
他要控制在A75级的力气，阎越砾想，要……什么来着？
“砰！”
随着一声巨响，沙袋嵌在了圆柱形环绕的屏障上，片片裂纹蔓延开来。
阎越砾面无表情地放下手。
“您的积分……积分……”热情的AI卡了壳，“……您涉及恶意损坏……恭喜您获得……”
真人NPC出现检查机器，说因为损坏，无法开启累计奖池，象征性地给了他们三万奖金，扣除各类交易费、手续费，还是不够还清面具的欠款。
阎越砾抽取了测力器的技能卡，毫不意外，依旧是废卡。
[R·汲取]：强制链接选定目标，获得其在接下来30 min内的1%收益。不可在赌局中使用。
不在赌局中，那就只能是任务，他们还没去任务区，但看占地面积也可以想到，任务区的收益有限——心想城的主要“玩法”，仍是“赌”，
机器区里还有一台自拍机器，是那种年轻人会钻进去选滤镜、模板拍照的东西。两人撩开帘子，发现这台机器的盈利模式，是出售虚拟形象。
价格还不低，“根据颜值打分定价/进入拍卖池，扣除手续费后分成”。
裴清初点开了示例，被各式各样穿着打扮的白花花身体吓了一跳。
阎越砾的脸色已经阴沉下去。
“这里没有隐藏条款，”裴清初在一片不堪入目的角色形象中镇定读完了说明书，解说道，“只是扫描人物外形，生成全息影像，供他人使用，收益分次数的与按时长两种。”
“……”阎越砾自知拦不下他，只能冷着一张脸退出机器外。
片刻后，裴清初出来，眸光十分纯粹，带着鼓励：“到你了。”
“……”
阎越砾心情复杂，他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为钱折腰、出卖色相，但看小研究员过分简单的神色，他也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全息形象要有人拍下使用才能得到货款，身怀40000欠债的两人最终还是走进了任务区。
这里和其他区域一样，等级分明，主干道两旁，有人佝偻地蹲在角落，身前竖着牌子：“中级机甲维修员，40万终身买断。”
也有形象好些的，平静地展示着自己：“疼痛耐受度极高，可承受极端环境，出让使用权。”
中间，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防护罩里的展示台，风格各异的男女身旁亮着标价，笑容满面，贩卖着自身某段时间的所有权。
任务榜单前，几人为了抢夺一个低级的任务打得头破血流，再远处，灰蒙蒙的一片全息舱排列，如同坟场。
不少全息舱前都开了屏幕。
“好，刚才这位已经尝试了同时控制十二只丧尸，疼痛共享是开满的，接下来挑战的是十五只——”
“坟场”有工作人员正在解说。裴清初发现，屏幕上正是刚才娱乐区游戏机器上的内容。
射击游戏里的丧尸、狩猎游戏里的鹿与兔子、全息格斗里的庞然大物……几乎每个屏幕上都有状态栏，显示着控制数量、疼痛强度。
……这些东西，竟全都是真人扮演的。
任务区内藏乾坤，比两人想的更大，这里的“赌桌”甚比刚才的娱乐区看上去更高级：立体投影悬浮在空中，像播放电影一般，但其中的人却长相普通、平平无奇。
“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庄家。”区域AI引导员微笑着，“您可以用亲人朋友的人生开局，比起其他陌生人，您掌握的信息，足以让您赌局常胜、人生常青。”
最大的屏幕周围，此刻环绕着不少人，一个赌鬼死死盯着屏幕。
旁边的大型屏幕显示，十五分钟前，有人氪金投放事件“暴力殴打”。场景里，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被堵在黑市的巷子里，几人正在对他拳打脚踢。
赌鬼一次又一次地拍打按钮，加注“他会哭”。
他语无伦次地劝说周围的人：“这次一定，一定可以！……我最了解我弟弟了，他从小遇到什么事都哭，骂他几句都掉眼泪，别说挨打了！……不骗你们！考试成绩作废没办法离开地下城，打工给我妈买的药被毁了，他肯定撑不住，他这次肯定会哭！都听我的！押这个！押这个！”
然而屏幕里的男孩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倔强地不肯落泪，最终直挺挺地倒下。
“哭啊！快给我哭啊！”
赌鬼失控地将手上的投注器砸向投影，颤抖着站在原地，然而屏幕上的结果已经弹出。
一个鲜红的、血一般的大号标签从他手腕上出现，赌鬼惊慌地甩手、用另一只手去拽，但实体的手怎么可能影响到投影，轻而易举从标签上穿过。
不远处，带着沉重枷锁、每一步都几乎引起地面震动的巨型“警卫”迈步走来，一只手将瘫倒在地、两股战战、尿液横流的赌鬼带走。
“不，我没输，我没输！！”赌鬼先是被这骇人的怪物吓住，随即剧烈挣扎起来，血红的标签随他的动作在空中晃动，如同一只蠕动的红虫，“我、我要使用技能！”
忽然间，裴清初感觉身体一沉、眼前发黑。
身旁的阎越砾手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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