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鸢第一次觉得手术室的无影灯刺眼,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上解剖课时,早上只吃了两片土司,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呕吐。她分到的那只兔子皮毛很白,软乎乎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
老师给她们每个人都分配了药剂,要先用药物使兔子死亡,然后再进行解剖,目的是最大程度减少兔子的痛苦。可那天她太紧张了,不知是药剂配错了量,还是扎错了地方,等她用手术刀顺着肚子滑下去的时候,那兔子竟突然蹬了她一脚,接着全身开始抽搐。
兔子是一种忍痛能力很强的动物,即使骨折都不会轻易发出叫声,但那天那只白兔在她手下惨叫。那是一种类似于口哨的声音,说是惨叫听起来却有点可笑,它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如果换一个环境,甚至可以作为搞笑视频的配音。
唐鸢觉得做一只兔子最可悲的地方,就是连惨叫都那么无力,只有兔子自己知道尖细的怪异音调之下到底有多疼。她被那只兔子的叫声吓丢了魂,颤着手握住手术刀,指尖和外套都是喷溅的鲜血。
她最该死的是,居然因为恐惧停止了动作。
她无意间延展了兔子的死亡,让原本应是瞬间的痛楚变得漫长又不可控制。
“whatareyoufuckingdoing!”
“thisisinhumane!”
助教史蒂文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他快速配制好药水给乱动的兔子扎进去,几秒之后,那种怪异又扭曲的叫声终于停止了。唐鸢却还楞在原地,她的呆滞和不专业让史蒂文忍不住破口大骂。
史蒂文说了很多,她只记住那句——如果你握不住手术刀,就永远不要走上手术台!
那学期她的解剖成绩不合格,教授觉得她是故意折磨实验动物。从那天起,唐鸢就告诉自己,只要她握住手术刀,无论在何种情况,都不能再生出丝毫的犹豫。
可如果遇见的是许逍,该怎么办?
唐鸢好像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十年前,成了那个刚刚踏进医学院的小白,只是这一次,那只实验兔成了许逍。他浑身是血、插满了管子,胸口已经开了刀,她的同事在尽最大的努力去处理出血点。
仪器在响,兔子在尖叫,她的白色裙子沾满了血,好像有人倒在她身边却还不愿闭上眼睛,又好像有人从她身下抽离,将腥臭的液体淋在她的校服上。
“唐医生?”
“唐医生你在干什么!”
有很多人在叫她,他们都在等她,她却连握住手术刀的勇气都没有。
“对…对不起!我做不到!”泪水润湿眼角,她丢下手术刀往外走。身后的两名医生不明所以,骂了句脏话,再无暇它顾。
唐鸢就快要逃出手术室时,监护仪器再次发出尖锐的警报,她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史蒂文不会来帮她,逃避是最无用的选择。
她停住脚,用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疼痛让她清醒一些。
那些医生看到唐鸢又折返回来,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作为一名医生的专业性,却仍旧让她们快速进入状态。
当无影灯终于熄灭的时候,唐鸢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浸透了,整个人像被丢进水潭,几乎不能呼吸。她踉跄几步,走下手术台,看见手术室的时针指到了整点。
“考试时间结束,请各位考生停止答题。”
唐鸢搁下笔,捂着酸痛的脖子动了动,窗外一片枯绿,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男孩的背影上。天气冷得很不正常,他却穿得不多,一边衣领都没有翻好,露出他半截小麦色的脖子。
男孩像是忽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扭过头冲他比了一个口型,还桀骜地挑挑眉,乌木色的眼睛却蓄满了笑意:
他说:“呆子。”
唐鸢看懂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将头扭了回去,像只骄傲的天鹅在水面扑了扑翅膀,却只是做了一个假动作,并没有飞走。
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唐鸢这样想。
她知道自己不算聪明的孩子,却很相信勤能补拙,只要她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没有什么东西是她征服不了的。
出了考场,她故意没理会许逍,径直往外走,许逍却几个步子就追上来,很没边界感的将她高高束起的马尾拨乱。
“干嘛?别乱动我头发!”唐鸢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许逍吃瘪却还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
“看来我们的三好学生没发挥好啊!”
“你才没发挥好!”唐鸢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哎!也不知道某人最后一题的第三小问解出来没?火气这么大。”许逍双手交叉枕着脑袋,走出六亲不认地步伐。
唐鸢轻哼一声,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我一定会赢!”
许逍愣了一下,她身上散发出的自信气场让他有些移不开眼,半响才吞了吞口水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切,光说没用,看成绩咯。”
比赛成绩要等第二天团体赛完成后才出,唐鸢虽然嘴上说着会赢,但内心还是特别忐忑。这份忐忑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她在榜首看到自己的名字时,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肚里。
个人项许逍只低了她0.5分位列第二,团体赛她们则是稳扎稳打的第一名。
“我就说我会赢,现在信了吧。”
唐鸢心情十分美妙,胜利和荣誉是最好的兴奋剂。庆功宴的小饭局上,唐鸢冲一旁只顾着干饭的许逍小声道。
她看过组委会公布的卷子,知道许逍完全没有放水,他之所以会低她0.5,完全是他习惯太差,字迹混乱就算了,解题步骤也大幅度缩减,扣了卷面分。而唐鸢则是属于那种有完美主义倾向的,力图将每一步都罗列出来,整张试卷工工整整像是机器打印出来的一样。
许逍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着米饭,不时还得附和一下唐鸢:“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饭桌上几个老师推杯换盏,高中组的参赛同学提出下午自由活动,晚上到点后再一起坐校车回去。由于这次一中包揽了初高组别所有项目的第一名,所以老师心情不错,也就同意了。
“喂,三好学生,下午要不要一起出去玩?”许逍已经快速结束战斗。
唐鸢还在慢条斯理地解决盘子里的青笋,却剩了好几块茶树菇被整整齐齐地剩在一边。
“你还挑食啊?”
唐鸢撇了一眼许逍的碗碟,里头干干净净连个渣都没有,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你属狗的,怎么吃这么干净?”
“你管我属什么?我觉得都挺好吃啊。”许逍嘴硬,他从前吃个饭也是挑挑拣拣,但后面许妈妈去世后,他不是吃许爸糊弄他的老三样,就是吃自己煮的泡面。
“行吧。”唐鸢搁下碗筷,擦擦嘴:“你难道不觉得茶树菇有股怪味?嚼起来的口感也怪怪的?”
许逍盯着她剩下的茶树菇犹豫道:“没有吧……我吃着都一个味儿。”
唐鸢惋惜地摇摇头:“那你的味觉也太不敏感了,每种菌类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就连最常见的平菇也不例外。”
许逍嗤笑一声:“没觉得,我有啥吃啥……你还没说下午要不要出去玩呢!”
唐鸢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小声道:“我们前天不是才出去逛了?怎么可以天天玩,不务正业。”
许逍满头黑线:“拜托!不天天玩难道天天学习吗?”
他像是听到什么很可笑的笑话,回头却瞥见唐鸢认真的表情,又顿住话头,换了严肃的语气。
“没见过你这么呆的人。我想下午去逛,你得陪我一块。”
“凭啥?”唐鸢赏他一个白眼:“现在我可不是你小弟了,搞搞清楚。”
许逍急道:“你怎么能卸磨杀驴!你就说你这次拿第一,有没有我的功劳吧?”
唐鸢深呼吸一口,半响才从嗓子眼里扣出一声嗯。
“那不就得了!你就当答谢师恩了。”
唐鸢本以为许逍下午要去电玩城、网吧之类的地方,没想到他却选了动物园。
许逍到了这里像回了老家,看什么都很兴奋。在鸟类馆学鹦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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