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太子正站在佛堂间。
当秦禅月的声音落下的时候在佛塔内似有空荡的回音回音笼罩间,让太子有一瞬间的分神。
那浓烈的佛香扑到他的面上,他瞧着地上厚厚的金银纸宝焚烧后的灰烬,似是瞧见了秦家军那一具又一具的尸骸。
秦禅月身后的大佛静静的立着像是一尊无形的山那双悲悯的佛眼沉沉的望着太子让太子心口一沉。
他突然有些迟疑。
秦禅月……秦禅月不该掺和到这里来。
是,秦禅月在眼下是一柄最好用最锋利的刀,她可以帮他翻身坐上皇位,但是他真的配用她吗?她身上背着整个秦家的荣耀,那是血泪打熬出来的战功,她不是蝇营狗苟之辈,更不是朝堂中人她是秦家唯一留下的,纯正的血脉抛却秦家人的站队不提单说秦家人一波又一波赴死南疆的忠勇都足够整个大陈来铭记。
他真的能拿秦禅月的命来赌皇位吗?
如果计划有什么失策之处不小心伤了秦禅月,不说镇南王单说这满地的骸骨
他不应该让秦禅月涉险,他当用更妥善的办法来保住秦禅月让秦禅月不受一点伤害悄无声息的处置掉周驰野解决掉这次的危机秦家人站队他保护他他理所应当的要保护秦禅月。
但是保护秦禅月的代价是他会失去杀死二皇子的、绝佳的机会。
太子的迟疑只是一瞬间在想到他会错过杀死二皇子的机会的那一刻太子就下了决心。
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他必须用秦禅月不管他配不配他要赢。
这漫天神佛英雄枯骨都不如他自己一刀刀砍出来。
他能做的最多的补偿大概就是事成之后让秦禅月享无边富贵。
心慈手软这种事儿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几个念头急转间太子轻轻闭上眼随后深吸了一口这满佛堂的宝篆香气低声开口。
“秦夫人孤有一计可斩二皇子但需要夫人以身涉险夫人可愿?”
秦禅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道:“还请太子教我。”
她当然愿意!
她与二皇子不共戴天。
上辈子她养兄**直接死在了南疆!临死前连个完整尸骨都找不回来她也因此而病逝而这辈子她养兄虽然没死但现在还在床榻间躺着呢这个仇她得报。
涉险算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弄死别人就要有自己先死的决心别看秦禅月是个女郎她却半点不畏死。
太子沉吟片刻先从朝堂局
势先讲起。
“前些时候,夫人给镇南王去的那一封信,孤后来从钱副将手中得来了,二皇子党涉陷刺杀当朝王爷,这些证据确凿,被送到了圣上案前,但是圣上为保二皇子,一直压下此事不讲。”
“孤便策划了蛊虫**案,后激起边疆**,给圣上施压,想促使圣上裁决二皇子。”
“圣上因此而动摇,想要裁决二皇子,而二皇子为求自保,才会向侯府下手,只要将侯府抓到了手里,就是抓上了镇南王的命脉,到时候,双方各自有对方的把柄,二皇子就有了让孤、让镇南王投鼠忌器的挡箭牌。”
那些朝堂之内的风起云涌,被太子用短短几句话一一说明,局势明朗的呈现在秦禅月的面前。
“孤——”那神色阴鸷,高大挺拔的太子有过短暂的迟疑,随后道:“孤有两条路,一是,既然证据和二公子都在侯府上,那就直接抓了二公子和证据,把二皇子的计谋提前摧毁,这样,我们虽然不能顺藤摸瓜抓到二皇子,但能保夫人安全,然后继续逼圣上裁决二皇子。”
“二是,夫人先佯装中计,让二皇子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跳出来先与孤来打擂台。”
“夫人给孤的证据,孤已经都看了一遍,并且做了一些手脚,等到三堂会审、互相角力的时候,孤会将这些证据呈在朝堂上,在至关重要的时候,给二皇子党重重一击。”
太子说到此处,浑身的血都跟着快了两分,他与万贵妃、二皇子斗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自当是来第二条。”秦禅月根本没怎么犹豫,第一条虽然安全,但不痛不痒,谁都弄不死,多憋屈!
“那夫人要受很多委屈。”太子放松了些的同时,又觉得为数不多的良心微微隐隐作痛,所以他道:“夫人万事小心,孤,会替夫人在外周旋的。”
秦禅月只当点头,只是点头之后,又道:“我落了狱没关系,倒是我养兄,你要多去瞧一瞧。”
太子微微一顿。
秦禅月现在还不知道镇南王“醒着”呢。
“好。”太子自然全盘答应,他那双眼珠子一转,又转出来点心眼。
正事儿一办完,那满肚子坏水就开始往外冒了,趁着秦禅月还没反应过来,他道:“镇南王那一头,暂时不必担忧,毕竟镇南王根深厚重,眼下只是昏迷,但其下部下忠心耿耿,就算是案件出了,也顶多将几个官员下狱,不会对昏迷的镇南王如何,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但是——”
秦禅月被他一个“但是”吊起了心胆,忙问:“但是什么?”
“但是既然要做戏,秦夫人定然是要落狱的,到时候,免不了侯府里的人也跟着受
委屈,不知秦夫人的府中,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安排的人?”
秦禅月左右一想,哎呦,还真有,她要是进牢狱里去了,柳烟黛可怎么办呢?
按着常理,柳烟黛也得进牢狱,别说柳烟黛了,涉及到卖官这种事儿,就是侯府养的一条狗都得被抓进去看看是公是母。
这世上,从不缺锦上添花,风光时总会有一张张笑脸凑过来,但落魄时,连一碗药都不会有人施舍。
她都落难了,柳烟黛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柳烟黛这孩子说好听点叫淳朴,说难听点叫没脑子,把柳烟黛放牢狱里,秦禅月是不放心的,更何况,柳烟黛现在的身子里是真怀了,虽说不知道是谁的,但是好歹流着柳烟黛的血,那四舍五入,就是他们秦家的人,再四舍五入,就是她的宝贝孙子。
她的宝贝儿媳和宝贝孙子可不能出事。
她得想办法把柳烟黛先安排好。
既然二皇子是奔着秦禅月来的,那柳烟黛就不是关键,她将柳烟黛提前安排出去,也不会引起二皇子的怀疑。
几个心思一转,秦禅月便定了心思,继而笑道:“多谢太子提醒。”
太子也猜到了秦禅月要把人送到哪儿去,但也不说破,点到为止,当场告辞。
此次会面,秦禅月与太子相谈甚欢,宾客皆宜。
待小半个时辰之后,秦禅月亲自将太子从侯府偏门处送走。
太子走后,秦禅月才重回佛塔间,跪在佛前向天祈愿,填纸烧香。
这是她做过千百遍的事情,引火,填金银珠宝,挨个儿给每一个牌位之前上香,一柱又一柱香走过后,淡淡的佛香烟雾将整个佛塔内部都填满,也将秦禅月的身影笼罩住,艳丽的夫人最后走到蒲团前深深三拜。
一愿秦家军昌隆永盛。
二愿养兄平安醒来。
三愿她此次能赢。
她当然知道太子是在利用她,但她何尝不是在利用太子呢,大家都是一艘船上的人,既然方向一致,互相给些好处也是应该的。
秦禅月性子是傲,但不是蠢,她知道有些时候,该低头去寻旁人的帮助。
只要这一次她赢了,日后太子登基,靠着这恩情,她们侯府照样是最红火的府宅,她依旧是长安圈子里最尊贵的夫人。
她虽然是女人,但也有搅弄风云的野心,秦家的荣耀都系身在她身上,她定然不会栽在这里的。
三拜过后,秦禅月慢慢站起身来,最后望了一眼这秦家的神佛,随后从佛堂中而出。
出了被烟气弥漫、密封干燥的佛堂,外头是寂静的秋日,料峭寒风吹人醒,她那点伤春悲秋的心思都被吹散了,只剩下一肚子火气。
接下
来有的干呢!
秦禅月一想到弄死二皇子那一身的莽劲儿就蹭蹭往上冒两眼一睁就是干!
她从佛堂中离开一路往赏月园走去途径凉亭正瞧见柳烟黛在那里面晒太阳。
柳烟黛人还睡着呢裹着毛茸茸的薄氅一张白嫩嫩的脸蛋在秋日间泛着盈盈的光泽因为怀了身子所以穿的比平日更厚了一些一旁的丫鬟还怕她冷到站在一旁替她挡着风。
瞧见秦禅月来了丫鬟赶忙俯身行礼道:“见过夫人。”
“叫醒她。”秦禅月怕柳烟黛在这里睡凉了身子惊了风寒便道:“以后看着她些莫叫她在外面睡。”
天儿越来越凉秦禅月瞧见柳烟黛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脸心说这可怎么叫人放心呦。
得亏还有太子照看。
丫鬟忙应声称是转而将柳烟黛叫醒。
柳烟黛一醒来便瞧见婆母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
婆母今儿穿了一套宝石蓝的对交领锦缎长裙外裹了一套黑色大氅黑与蓝的碰撞之中
醒来就能看到婆母哎好幸福!
柳烟黛一头扎进婆母怀里用脸在婆母软糯糯又大又弹的身上蹭和婆母撒娇。
“婆母——”
秦禅月觉得她养了一只小狗。
两人亲亲蜜蜜的讲了两句话秦禅月与小狗道:“烟黛——你也怀了身孕了世人都说前三个月最熬人婆母这几日忙顾不上你你这几日便先回镇南王府养胎婆母请了几个药娘来专门给你用来养胎你今夜就先过去住等三月之后胎像稳了再回来。”
柳烟黛根本就没过脑子婆母说了什么她都觉得好开开心心的点头。
当夜柳烟黛的马车就收拾好了。
一天一套的衣裳首饰爱吃的点心再配两个精明能干的婆子各种肉干果脯打发时间的话本子秦禅月把她能想到的都给柳烟黛带上了整整收拾了四辆马车跟搬家似得趁着夜、踩着宵禁的时辰出了侯府。
柳烟黛离府的事情引起了白玉凝的注意。
她派出几个小丫鬟去打探只打探到了一点稀碎的消息说是柳烟黛刚怀身子胎像不稳特意送出去养胎了。
至于送到哪儿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完全没有一点动静。
说是这事儿是秦禅月临时起意突然做的决定而柳烟黛半点都没反抗的走了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白玉凝越想越不对劲当晚就拉着周驰野来商议此事。
周驰野却并不太在乎。
当时周驰野刚沐浴完身上一件衣裳没穿赤着的胸膛几乎怼到白玉凝的脸上
来,蹭来蹭去,似是勾着白玉凝来咬。
“柳烟黛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事儿闹出来?她那性子……蠢**,没有你半点聪明。周驰野轻嗤了一声,又去蹭。
白玉凝拍开他,半羞半恼的瞪了他一眼:“莫要小瞧了柳烟黛。
白玉凝总觉得柳烟黛这个女人有点东西,从最开始什么都没有,到最后成了世子夫人,不可能全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周驰野见她不过来,他就过去,低头埋在白玉凝身上开吃,语调模糊的说:“别急,后日——不,明日,我就去按二皇子说的做,到时候,侯府都是咱们的。
说话间,周驰野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一想到这里面是个蛊虫,周驰野心里就难受。
他动作越发轻柔。
白玉凝本来还是满脑袋算计呢,但是算来算去,都被周驰野给打断了。
他毛茸茸、热乎乎的大脑袋杵在她面前,从锁骨处一点点往下,将白玉凝的心思都打的混乱,在被拉上云端的时候,白玉凝脑袋里只剩下最后一句话。
男人,只会耽误我翻身的速度!
——
与此同时,侯府赏月园中。
秦禅月将柳烟黛送走之后,回到赏月园中后根本睡不着,自己在厢房中胡思乱想。
直到疲惫涌上心头,她才裹着锦被缎绸沉沉的睡过去。
她睡着没多久,便有人轻车熟路自院外而来,绕过所有巡逻的私兵、守门的丫鬟,从净房的窗户翻进去,自屏风间而出,一路行到了她的厢房内。
秦禅月的厢房一如既往的安静,角落处的线香燃散,淡淡的香气弥漫间,楚珩绕过了屏风。
厢房内一片昏暗,秦禅月躺在锦缎内睡的正香,半张脸埋在锦缎中,如水一般的墨发流淌在床榻间,十分顺滑。
离得近了,就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目光落过去,虽然还没碰到她,但是却好像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毛茸茸的,温暖的感觉。
像是某种乖巧的小动物。
寂静的夜里,楚珩站在厢房床帐前,缓缓蹲下身子,在床榻前,静静地借着月色,平视的看她。
今宵细把银缸照,唯恐相逢在梦中。
睡着了的秦禅月少了几分张牙舞爪,多了几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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