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瞬》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许是年节将至,街上很是热闹。叔文望着这片繁华景象,心中感慨万分,若上次中都之行没有走错路,二人或许就可如寻常夫妻那般轻松。
身旁,明月牵起他的手,透过帷帽上的轻纱看向他,“今日,你我只属于彼此。”
路过卖绢花的小铺,小贩吆喝着上了新的样式,叔文站定脚步,微微一笑,对明月说:“你在这里等我。”
不一会儿,他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问:“猜猜看,什么颜色。”
“红色,喜庆。”
“是哪种红。”
“嗯……该像是沉水红一般样的,低调。”
叔文伸出手,果真是一朵暗红色的绫绸绢花。那花虽非天物,而是出自匠人之手,却栩栩如生,华贵浓艳,视之如有香气向面而来。
他靠近明月,俯身撩起轻纱一角正要为她戴上。
大庭广众下,明月见他几乎要钻到自己帷帽之中,还有些不好意思,嗔道:“旁人瞧见要笑话你了。”
“我为妻子簪花,旁人笑我作甚?”
待花稳稳插入发间,他直起身,颇为满意,“甚美。”
明月也从路旁树上折下一枝红梅,叔文会意,微微倾下身侧头向她。
“嗯~清雅。”明月学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二人笑闹着,挽手继续向街上走去。
直到日暮将至,叔文实在走不动路,嚷着腿疼,才双双回家去。
打量着明月现今的居所,他怅然道:“是小了些。”
明月宽慰:“我一人无需多大地方,况且这里一应俱全,又不惹眼。”
夜已深,叔文静坐在床,眉间透出些淡淡忧虑,明月落了门闩,走来见他这副模样,伸手轻点在他眉心,被他捉住手腕带进怀中。
“还不想睡吗?”她问。
叔文轻靠在她肩头,喉间浅浅溢出一声应答,从后紧紧抱着她,没有要躺下的意思,“就这样,让我抱会儿。”
慢慢地,他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了明月身上,想着他该是睡着了,明月便要拉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这时叔文却用了力,不让她动。
“我还想你是睡着了。”
“睡不着。”叔文睁开眼,看着明月侧脸,像是撒娇更像是抱怨,“你明明是我明媒正娶登籍入户的妻子,可为什么现在却像是在偷情一般,我不高兴。”
明月抬手安慰似地轻蹭着他脸颊,“我也不高兴。”
她也时常恍惚,一觉醒来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遥远的地方,也分不清过往的一切是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仿佛自己不曾存在一般,如宽广天地间一株随风雨飘摇的杂草。
只是片刻伤感过后,又要立刻定下心来,以免自己在孤寂中沦陷。
“但这是我所求,我要完成它。”
第二日一早,明月醒来时,叔文正站在桌边执笔写着什么。不等她叠好被,叔文又像邀功似地拉着她去看。
是今日要贴的对子和福字。
明月觉得这字与自己的颇为相像,“以前你的字与我只有三分像,如今有七分了。”
叔文活动着臂膀,对她道:“这些日子我替太师父讲书时,发现有一本是由你所抄,闲时便仿抄锻炼肩臂,竟也恢复地快了些。”
明月笑笑,“分明是岐大夫医术高明,他若听到,可要抱怨你没良心了。”
二人熬了面浆将纸贴上,又一同清扫屋里院外。叔文很快累了,明月搬来张藤椅让他坐在墙边休息。
此时夫妻二人能在此团聚,如寻常人家一般携手迎新,明月觉得,自己似乎也别无所求了。
午饭过后,二人坐在炉边煮茶,闲闲中谈起昨日所见,一个觉得境湖位置清幽,一个觉得灵湖周边繁华,争执起以后买座宅院靠近哪边比较好。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便都觉得哪边都不好了。
“对了。”叔文摸出一封信来,“这是妙心写给你的。”
信上笔迹稚嫩,虽还未掌握笔划大小方寸,却也是一笔一划落得认真。
明月看着信,欣慰之情溢于言表,“都会写信了。”
叔文又道:“她本想来寻你,但此行终归是不方便。”
在清水山养伤的这段日子,都是林妙心在旁照料,如今他不在,林妙心也能好好歇息,少些操心。
夜半,空中忽然飘起雪。明天就是新年了,这雪来的及时,像在掩埋过去迎来新生。
本说好一起守岁,明月却早已在叔文怀中沉沉睡着。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尽管对自己一如既往,但心里却多了些自己看不见的东西。
除夕之夜,风途破天荒抱着两坛酒来找瑶川。
瑶川身体好了很多,只是偶尔会突然脱力。对于风途的不约而至,他有些诧异,但也没大表现,只是言语有些冷淡,“如今我还不便接客,请回吧。”
没有理会他的拒绝,风途直接将酒放到桌上,坐了下来,“今日是我生辰,见不得外面热闹。”
“你个孤儿,哪来的生辰?”
“我说是便是,管他哪来的。”
瑶川无言,白了他一眼,垂眸思虑着,还是下床取来两只杯满上,“就当外面的热闹是为你庆贺。”
不等瑶川倒满,已被风途抢去,一饮而尽,“自欺欺人。”
昨日,他在街上看到了花家小三郎,尽管他身边的人带着帷帽看不到面容,但只看身形也知道那是谁。
“他身上那件狼裘,是我的。”空杯颤颤巍巍,险些碎在他手里。风途心里堵得慌,可任凭如何难受嫉妒都只能自己吞下,这心思是不能说的。
苦闷难熬杯不停,酒劲上来,他又挑起瑶川的不是,抬手抢过瑶川手中的酒杯,质问他:“你到底和她什么关系?”
“谁?”
“自是那个凉薄的明月,那日什么交易生意的,我都听到了。告诉我,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他起身俯视着对方,却红通着脸,像极了被父母训斥的孩子。
“呵,原是来问罪的。”瑶川嘲讽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是春满楼,她是客人,找我能做什么?无非就是——那般。”
他还是不甘心,又问:“那你可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就连我,一开始都被她骗过了。”
“秘密?那算什么秘密。”瑶川勾起唇角,无情地戳破了他仅存的幻想,“她是女子。”
听他一语道破,风途失落地坐下,随手将瑶川杯中的酒也吃了去。
“为什么,她为什么找你,明明我武功又高,长相又不输你,还比你干净,她想……她若有需要,来寻我便是了,为什么要选你……”
忽然他凑近瑶川,伸手指着对方鼻尖,“是不是你狐媚了她,是不是……你对她下了药!”
又是个爱撒酒疯的。瑶川蹙起眉,忍下怒意,打开了他的手,“是你太矮了。”
“我矮……”风途气得笑出了声,一摸怀中取出两枚金饼,拍在桌上,“我忽然好奇,你素日里都是怎么伺候她的,做给我看。”
“我说了,我今日不接客。”
风途又取出两枚,“够吗?”
见他醉了酒,也如小儿般爱争闹,瑶川掩面而笑,“呵……我真是有些同情你了。”
说着,他起身走到风途面前,忽而柔柔跪下身,缓慢抬起头,视线从风途膝间滑向他双眼,似乎用视线将他从下到上摸了个遍,抬头望着他,一副狐媚样子,“你想自己脱,还是我来?”
风途猛然感到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恨恨道:“恶心。”他后退起身,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门外寒风呼啸啸吹进屋内,瑶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着起身关上了门,回到桌边刚将金饼拿起,就听得门外“扑通”一声。
第二日一早,瑶川推开房门,刚迈进屋内,就被人直直拿手指着。
“你——下贱!”风途看着自己大开的内裳,满脸震惊,一手指着瑶川,不住地颤抖着。
好脾气如瑶川,这下也不想再给他什么好脸了,将手中的茶盘重重搁到桌上,甩袖而去。
叔文要回小清寺了,将军已经出宫,之后他会跟着父亲去拜访几位故友,不日便归乡。
走前,叔文拿出个物件戴在明月小臂,“总想着给你带些什么小玩意儿,让你好时刻记挂着我,思来想去也就这个最合适了,我特意让工匠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是一把精巧的袖箭。
路上,他婆婆妈妈地叮嘱着,明月一应耐心听着。
“看你脉象,体内似乎有些异燥,不要乱吃东西,按时吃饭,虽然你身体好,也得注意防寒。褥子下面我给你留了几张银票,那日我们去的街上便有顺达钱庄,我特意留心了。”
听到这,明月忽然笑了起来,一滴泪却落在了轻纱上。
再遇见,两人也只是遥遥相望。
又过几日,叔文要离开中都了。这天,明月早早来到城外,站在高处远远看着,见叔文撩起车帘四处张望,该是在寻找自己。
忽然,身后一丝令人不悦的声响使她瞬间警觉,当即拔刀道拦住了那支箭矢。
“三弟,小心着凉。”
车中,寻不到明月,叔文有些失落地放下车帘,“只是想透透气。”
魏成盯着明月,表情有些诡异,“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种……熟悉又讨厌的感觉。”
明月质问:“你在做什么?”
没理会她的问询,魏成顾自打量着她。
“你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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