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
书房内,赦铃佩刀站在大敞着的窗后。
夜雪凝结在他冰冷的刀鞘上,脚边半是雪半是水的阴影晕开,他几乎融在黑暗之中,昏黄的烛火只照得到他一个眼尾的轮廓,而这个捉摸不清的轮廓却尽是森冷的不耐烦和算计。
他这角度很刁钻。
从书房外,唯有影廊尽头的拐角能看见这扇窗,夜后燃灯,能看出书房内有多少人影。除了他站的这块儿地方,不仅光影传不出去,反而能看清影廊处是什么人在窥视书房中的动静。
“郎君还在外头。”
赦铃一字一字地咬出来,声息中还带着玩味的笑。
伏序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被烛光拉长到能跃出窗外的影子。然后,她跪坐下来,随手将面前书案上卷宗挪到另一张书案上,嗓音微沉:“说正事。”
赦铃低头抚开刀鞘上的落雪,“是。”也不再关注廊下不肯离去的袁兰时。
他解下佩刀跪坐下来,方才几步路的功夫,他已经从青雀那儿得知了伏序传往荆州的话,也知道周怀冰等人在荆州的处境,道:“属下遣去荆州的一支‘鹊鸟’已潜伏在城中,定能保周御史平安无恙。”
伏序:“周怀冰事必躬亲,想必入市下田的次数不少,让他们注意混在百姓里的‘虫子’。”
赦铃:“属下明白。”
接着,伏序示意青雀推开严丝合缝接在一起的两面书阁。这两面书阁按理说沉重非常,上面推敲传信用的草纸垒起来能砸死个手举青鼎的大汉,而青雀只用剑柄微微一抵,书阁便顺着底座镂空设计的轨道缓缓滑开,比人的呼吸声还轻。
这是周怀冰的设计。
青雀再掰动书阁旁的机关,书阁居然就好不费劲地在这间不大的书房中转了一个面。
转动的时候,能看见书阁后藏着间不大的内室。从机关转动的缝隙看去,内室中摆了一张小床,床上铺着锦衾与油光水亮的狐裘,旁侧有个半开的衣柜,华服美裳从缝中透出绣线金色的光泽,简直叫书房顷刻间蓬荜生辉——但全都是男子的式样。
伏序盯着其中一件衣裳,那是一件日常穿的玄色衣袍,衣摆上织着精美的云纹,其上,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她望着逐渐又闭合上的书阁,突然想起什么,弯腰去找自己此前随意放在书案下的弯刀。
弯刀被看不尽的卷宗盖住,刀鞘上镶满了硕大的红宝石,在书房幽暗的灯火下,是一种颓废的华丽。
伏序的指尖落在红宝石上,仿佛看见宝石下一双多情含泪的眼眸。
——“君侯?”
赦铃连唤她两声,伏序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她眉心簇成一团,又用力捏开。
她将弯刀扣在掌心,挺直了方才弯下的腰背,看着面前的书阁。这书阁的背面赫然是一幅巨大的洛阳布防图,并上了对应官职的人名。
赦铃看着布防图,布防图的一角写的是如今与王氏联结颇深的门生故吏,细小的人名填满了空白的地方:“派出去的人已顺利落在网上,各朝臣府邸皆审查不出问题。只是恕属下直言,这是个庞然大物,即使除掉了定下去荆州的人,他们也能换上新的。”
青雀敲着剑:“那就再杀啊,总能杀到只剩下怕死不敢受命的人为止吧?”
赦铃凉凉地看着她,往她形状漂亮的脑袋上打量一圈,觉得此物应该是个摆设。
青雀眯起眼:“你再骂?”
赦铃懒洋洋道:“我说什么了?”
伏序并不制止他们斗嘴,她的眸光一寸寸巡视着这些人名,从小到大,慢慢停在了同为九卿的卫尉岑会丰的名字上。她发问:“别说这些小喽啰死光了,王家也未必会心疼,就算是王曹这个大司马死了,他儿子侄子十几号人,难道还填不上一个缺吗?”
青雀扯嘴一笑。
是了,这些世家大族最不缺的就是人,比她们的箭阵补箭都勤快;而偏偏,她们最缺的就是人。
赦铃却听明白了伏序的话外之音:“君侯是说,要王家主动让步?”
青雀拧眉:“这比闯进王家杀人还难吧?荆州事发,呈上来的还有赵氏的罪证,太后和赵氏这才不得不退一射之地,这么好的机会,王家怎么肯让?”
她直来直去的肚肠和脑瓜想不出其中更多纠葛,一说完,伏序和赦铃却纷纷向她投来视线。伏序眸中的赞赏就不说了,反正君侯常常夸她,赦铃这告状精居然眼里也有惊讶。她把自己说过的话想了两遍,以为摸到了诀窍:“真冲进王家杀人?什么时候?属下去做准备!”
赦铃“哈”了一声,满脸的话变成了“误打误撞”和“果然如此”。
伏序淡淡道:“陛下身在宫中,我们的郎官只掌殿中宿卫,整个南宫都在卫尉的手里,这条狗又只肯听王家的话,我与陛下忍得太久了。”她一边说,看向其中南宫的布防图,光禄勋的郎官将天子牢牢护在禁中,却又被卫尉的卫士给围得水泄不通。
室中孤立在寒风中的烛火脆弱地闪动,摇曳的烛光都有气无力。
赦铃略一思索,轻慢道:“这可不是条普通狗,狗窝里与王家相关的金稻银穗倘若能翻出来,不怕王家不肯就范,比在王家身上杀两只跳蚤要伤筋动骨多了。”
青雀总算明白,杀人是隔靴搔痒,釜底抽薪才是办法。可她明暗掺半的眸光凝重:“卫尉手下的卫士比我们的郎官多一倍不止,陛下又身在宫中,君侯投鼠忌器,只怕会束手束脚。”
赦铃站起身,将吸在布防图上多余的棋子统统取下,只在南宫的光禄勋与卫尉处分别做了红蓝标记,随后,将卫尉手下的南宫卫士令与几位城门司马以蓝色标出。最后,他举着棋子来来回回在布防图上走了几圈,在城门校尉处落了绿色棋子。
伏序:“限至官七十日,最多二十天内,他们就会从洛阳出发,恐怕时间不够。”掌心的宝石逐渐发烫,她将眉心捏了又捏,留下一道深红的痕迹来,恍惚间仿佛手中的不是宝石,而是一捧灼痛的泪。
千丝万缕关系人情从布防图上缠进她的眼睛,她几乎只能看清南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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