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黑月光的驻外日常》
有人说,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将最亲的子女送进火化炉的那一刻,应寒栀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几位年迈长辈按下的何止是火化按钮,分明也是他们自己余生的停止键。
有人说:请节哀。
有人说:要保重身体。
有人说:他们要是还活着,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难过。
有人说:日子还要过下去。
……
饶是应寒栀这样一个与死者素未谋面,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都难以自控地默默流了许多眼泪,更遑论这些失去至亲的老人。
应寒栀将自己埋在工作里,跑前跑后事无巨细地安排张罗、嘘寒问暖,她比以往更专注更卖力,为的是尽自己的一份心和分散压抑在心头的悲伤情绪。
陆一鸣以前似乎没有遇到过这种令他绷不住的场合,他本能地不想将情绪外露,但应寒栀还是好几次都发现了他湿润的眼眶和为了绷住表情极力克制的喉结和暴起的青筋,原来卷毛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唯有郁士文,像是一座庄重又肃穆的山,他没有一滴泪,你也无法轻易感知他的情绪。应寒栀观察下来,觉得他异常冷静和过于熟稔的背后透着股让她不喜欢和难以理解的漠然和麻木。应寒栀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她从他眼底里看到的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悲悯和柔情是不是她的误读。
几次征询家属的意见后,他们一致表示不需要也不想参加什么仪式,只想尽快带着孩子回家入土为安。
大家理解他们的心情,也尊重他们的意思,不忍多做打扰,郁士文定调程序一切从简从速,仪式能免则免,孔子学院那边师生自主发起的悼念活动也没有硬性要求家属参加,只是通过图片或者视频把大家想要表达的哀思传递到位。
到当日晚间的时候,所有事情处理完毕,郁士文一行送家属们去机场回国。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是几个家属第一次坐飞机,也是第一次出国,应寒栀心里清楚,这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理论上,领保中心只是为他们提供最大的协助和便利,但是面对压根连智能手机都没有也不会用的老人,应寒栀只觉得自己能为他们做的太少。他们太通情达理了,通情达理得让人心疼,没有发泄胡闹,没有无理要求,甚至悲伤都是克制的……
“如果……回去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应寒栀和他们告别,临过安检门的时候,将写着自己号码的卡片连同两个不起眼的信封迅速塞进他们的随身包裹里,她握着他们的手,缓缓放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保重,一定照顾好自己身体。”
语言在此刻是苍白的,情绪在彼此的目光和无言的动作中流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分钟后,伴随着机场广播中该次航班已顺利起飞的通知,应寒栀一行的工作也正式告一段落。
使馆的工作人员从车上送来应寒栀一行三人一早收拾好的行李箱,他们直接就在机场候机,坐最近的一次航班回国。
临近饭点,距离登机时间还长,郁士文主动提出大家在机场先吃个便饭。
其实大家都不怎么饿,可能是早上吃的多还没消耗完毕,也可能是情绪不佳影响了食欲。
郁士文看应寒栀就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与她往常的饭量严重不符,不动声色提醒道:“人是铁饭是钢,不用考虑餐标,这一顿我来请客。”
应寒栀尴尬一笑:“我不太饿,谢谢郁主任。”
不太饿不是假话,但是想省钱也是真,就这一碗皮蛋瘦肉粥竟然折合人民币要五十块钱,机场果然是个宰你没商量的地方。
“你出个差,补贴挣不挣不知道,倒是先自己贴出去不少。”陆一鸣把自己面前的炸猪排递到应寒栀面前,也不避讳郁士文这个领导在,“这个油死了。你好像挺喜欢吃这种油炸的玩意儿,来,你吃。别浪费。”
“我顶多支出和补贴持平,觉悟跟你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应寒栀清楚得很,陆一鸣这趟,但凡遇到点麻烦事儿,能用钱解决的,他绝不含糊犹豫,也绝不给组织添麻烦,都是第一时间垫上。有钱是一回事,愿意花又是一回事。
“你差的不是觉悟,是钞票。”陆一鸣直白点破。
应寒栀笑笑,没再讲话。钱少是钱少的心意,两个信封,一个里面装了一千块。多不算多,少不算少,毕竟,在应寒栀的老家,只有参加近亲的白事,份子钱才会达到这个数。远一点的亲戚,通常也就随个五百。
应寒栀知道这钱报销不了,但是她也不是为了作秀给谁看,只当是尽自己一份心意的意气之举吧。要是像陆一鸣那样花钱,她舍不得,心疼肉也疼。
“先生您好,这是您刚加的餐,请慢用。”
郁士文点头向送餐的服务员示意,然后将新上的一份煎饺推至应寒栀的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应寒栀看着自己面前的炸猪排和煎饺,内心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她的同事和领导都是真怕她饿着。
郁士文见她筷子未动,也不强求,低头自顾自进食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提了一句:“我联系了民政口上的同志,他们对接了当地部门,失独老人这块,政策上的帮扶和救助机制才是长期和稳定的。”
应寒栀闻言,忽然就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松动了几分,她悄无声息地瞄了一眼郁士文,只见他低垂着眼眉,认真专心地用餐,吃相优雅,用餐礼仪堪称教科书典范。
怕被发现,应寒栀不敢再多看,移开目光,她夹起一个煎饺,一口一口地慢慢享用。
她给的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她留的电话号码,猜也能猜得到,也许永远都不会被拨。所以郁士文提到的国家兜底,让她顿觉宽慰了几分。
“刚不是说不饿?现在又吃得下了?”陆一鸣皱眉。
“不能浪费。”应寒栀理直气壮。
“炸猪排请你一视同仁。”
“关键炸猪排是你点的,你为什么自己一口都不吃?”应寒栀回怼。
“反正浪费可耻。”
“陆一鸣,你这人不说话的时候要讨喜一些。”
……
候机的时间,吃了顿饭,外加后来应寒栀和陆一鸣又开始斗嘴,过起来倒是很快,也不无聊。
郁士文全程在手机上忙着处理工作,无暇搭理和参与两位下属的“互动日常”。
落地京北,郁士文极为人性化地批准他们第二天可以调休不用上班,但是也不忘布置任务,可谓是胡萝卜和大棒一个都不少。
“就这次出差,你们一人写一篇汇报的书面材料交给我,时限是本周末之前。”
话刚说完,部里来接的车子已经到了面前。
“郁主任,我也先回一趟部里再回家。”应寒栀笑得自然,看了看手表,解释道,“时间还早,回去先想想思路。”
郁士文点头,表示赞许,殊不知某人只是想蹭一下单位的车,毕竟从机场先回单位十分顺路。
但是在陆一鸣看来,应寒栀这是纯纯不管别人死活,无时无刻不想着在领导面前刷存在感,看她那笑得叫一个谄媚,哼。
出差回来的这天怎么还能回去上班?
他用口型无声给应寒栀贴了两个标签:工贼!卷王!
随后立即表态:“郁主任,我就不陪你们回了哈,这出差可把我累够呛。我得缓缓。”
“嗯,回去好好休息。”郁士文嘱咐完,利落上了车。
没有强求,没有明里暗里地指桑骂槐和软性强迫,有的只是寻常的关心和嘱咐。
应寒栀紧随其后,坐上副驾驶,心里想着,郁士文作为领导,目前来看,多数时候还是挺好的,至少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不像从前跟的那些个人,在自己最小的权力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为难、强迫别人,以此彰显自己的领导权威。
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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