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玥将李宜自愿请嫁阿尔斯兰之事禀报给弘德帝。

弘德帝指尖轻敲御案，目光深沉地看向女儿：“李雷之女……朕记得那丫头，性子是爽利些。只是，长乐，你可想过，让一个宗室贵女，下嫁降酋，朝野物议恐怕难以平息。李雷那里，又当如何交代？他可是朕的肱骨之臣。”

萧玥早有准备，从容应答，“回阿耶，儿臣以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阿尔斯兰非一般降酋，其身系漠南未来稳定。以贵女妻之，彰显的是我大梁怀柔远人、化干戈为玉帛的胸襟与气度，更是将其纳入宗藩体系之内的明确信号。至于李侍郎处……儿臣相信，李侍郎深明大义，若能明示此举于国之大益，加之蓁蓁本人心意已决，李侍郎当以国事为重。”她稍作停顿，补充道，“何况，此事若成，李家于国有功，阿耶日后亦可多加抚慰，不使忠臣寒心。”

弘德帝沉吟良久，眼中精光闪烁，权衡着利弊。最终，他缓缓颔首：“你所言，不无道理。此事朕准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须得李雷亲口同意。此外，在明旨下达之前，需让阿尔斯兰与李宜见上一面，总要双方皆无异议，此事方能稳妥，免得日后生出事端，反为不美。”

“儿臣明白。”萧玥心中微松，知道弘德帝这关算是过了，“儿臣会妥善安排。”

当日午后，兵部侍郎李雷被急召入甘露殿。得知弘德帝意图后脸色骤变，几乎是脱口而出：“陛下！这……这如何使得！小女顽劣，岂堪如此重任？那阿尔斯兰乃化外蛮夷，性情莫测，漠南苦寒之地，臣……臣实在不忍小女受此颠沛之苦！”他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痛心。

弘德帝并未动怒，亲自离座扶起李雷，温言道：“爱卿之心，朕岂能不知？十二娘与承平乃至交好友，朕亦视十二娘如侄女，岂愿她远嫁？然，今日召卿前来，非为强迫。”他示意内侍赐座，语气转为凝重，“阿尔斯兰归附，羁縻漠南，乃安定北疆之百年大计。寻常宗室女，或畏其凶悍，或难当重任。唯十二娘，将门虎女，胸有丘壑，更难得的是……她本人竟有此志。”

弘德帝将李宜主动请缨之事告知李雷。

李雷闻言，如遭雷击，怔在当场。他万万没想到，这提议竟是出自自己女儿之口！

“朕知你爱女心切，”弘德帝叹息一声，“然，十二娘既有此报国之志，身为父亲，亦当成全。此事若成，非止于儿女姻亲，更是为国筑起一道屏障。李家之功，朕与朝廷，铭记于心。”话语中的期许与承诺，不言而喻。

李雷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为人父对女儿远嫁蛮荒、前途未卜的揪心与不舍；另一边，则是为臣者对君命与国家大义的权衡，以及对女儿那份他从未深入了解过的“志向”的震撼。最终，他重重叩首，声音沙哑：“臣……臣……需回去问过小女。”

“这是自然。”弘德帝颔首。

李雷魂不守舍地退出甘露殿，回到府中，径直去了李宜的院子。父女二人闭门谈了近一个时辰。无人知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听闻期间李雷曾暴怒喝斥，而李宜的声音始终平静而坚定。当房门再次打开时，李雷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对着等候在外的夫人摇了摇头，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次日，李雷入宫面圣，只说了短短一句：“小女心意已决。臣无异议，全凭陛下做主。”

数日后，一场由宫中发起、旨在“与民同乐”、展示天朝上国尚武之风的马球赛，在西内苑的马球场隆重举行。宗室子弟、勋贵青年才俊皆在邀请之列，连暂居鸿胪寺的阿尔斯兰，也收到了请柬。

赛场周围旌旗招展，看台上宾客云集。弘德帝与几位妃嫔居于主位，萧玥陪坐一旁。阿尔斯兰被安排在客席首位，他换上了一身便于骑射的胡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在一众宽袍大袖的宗室子弟中显得格格不入。

几场激烈的马球赛后，看台上气氛愈加热烈。萧玥见时机成熟，起身向弘德帝盈盈一拜：“阿耶，今日盛会，儿臣见猎心喜，也想下场活动活动筋骨。”

弘德帝知她心意，含笑准允。

萧玥并未更换骑装，只将宽大的袖口用襻膊束起，便径直走向赛场边早已备好的骏马。她利落地翻身上马，她接过内侍递上的球杖，目光却投向看台上李宜的位置，朗声笑道：“蓁蓁，前次你我可是未曾分出胜负，让我惦记至今。今儿机会难得，定要再与你赛一场，若你输了，可得把你新得的那套湖笔给我。”

这一声邀约，清脆响亮，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李宜闻声起身，脸上绽放出明媚而毫无畏惧的笑容，应道：“殿下有命，蓁蓁敢不从耳？正好我心热殿下的那方澄泥砚许久了，若殿下输了，可不许心疼啊。”

在众人瞩目下，李宜快步下场，利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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