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就是这样！这么唇角再上扬一些，眼尾在眯一点，完美！”苏游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殷念之凑了过来，欲言又止：“可……眼神还是不对吧?”

“你懂什么，这样已经很好了。”苏游反驳道，“再说主上一笑，某些人就不敢再直视主上了，哪里还会有人敢细细的盯着主上看，活腻了想投胎吧?”

殷念之对慕凌名声的认知又刷新了一个高度。

“我要一直这么笑着吗?”慕凌郁闷地摸了摸唇角，“好累啊。”

马蹄声飞响，车轮轱轱畅通无阻地驶入皇宫，殷念之垂眸替他摆正腰后靠着的金丝红锦枕：“不用，你见有人看你，你就这样笑，其余时间板起脸就行了。”

慕凌忙扯平了笑得僵硬的唇角，轻呼一口气靠在舒服的软枕上。

“苏大人。”车箱前方的帘布被拉开，马夫说，“只能到这了，前面不允许马车进入。”

苏游点点头，脸色这才镇重起来，他对慕凌最后一次嘱咐：“主上，下了车一定要谨言慎行，尽量少说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慕凌正襟危坐。

“等等。”苏游忽然眯起眼睛，视线在殷念之与慕凌之间打转，“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片刻后。

殷念之一只手僵硬地放在慕凌腰侧，做出无比亲昵的姿态。

他们走在最前面，步行前往未央宫，身后依次是苏游、六皇子，以及监天司的一些人。

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由殷念之以备受宠爱的形象，时刻黏在慕凌身边，暗戳戳地纠正慕凌的一些行为。

——但就是没考虑过殷念之本人的意愿。

呵呵呵，不就是与大魔头装亲密吗？

殷念之脸上挑起笑容，扣住了慕凌的腰。

反正是苏游的主意，大魔头总不能清醒后弄死他吧？他只是被迫的哦。

神游间，忽然身后一声大喊响彻云霄。

“母妃——”

殷念之回过神，就见他们已经到了未央宫的门庭，里面正站着位身穿墨绿色华袍，头间坠着几颗明珠的女人。

“母妃！”李玉临憋了一路的委屈霎时如洪水般泄开，他奋力挣脱扣住他肩膀的手，跌跌撞撞朝林贵妃跑去。

林贵妃站在林道尽头，伸手扶住了莽莽撞撞的六皇子，她低头细细为李玉临理好凌乱的碎发，目光似悲恸。

这是殷念之第一次见到传闻中“极受宠爱”的林贵妃，对方看起来年龄不是很大，眉目温婉，举手投足间一股娴淑的气质。

李玉临还在那呜呜哇哇向母妃哭诉，殷念之忽然被扯了一下袖子，他低下头，小声询问：“怎么了？”

“她长的好像我娘亲。”慕凌双眼时不时瞟向那对母子，补上一句，“气质也像。”

殷念之怔愣一下，反应过来后大脑像被炸开一样，无数句骂娘的话到了嘴边，在对上慕凌的目光后又尽数被咽了下去。

昨夜张老头的话此刻浮上脑海——

“别看皇室表面光鲜亮丽，实则那里肮脏的很！那先长公主背地里与他皇弟，也就是当今圣上搞在了一起，这才诞下了慕凌。”

所以这狗皇帝他娘的在先长公主死后找了个替身???

殷念之胸口泛起一阵阵恶心。

好嘛，他现在对未央宫纵火举双手赞成。

这边林贵妃安抚好了六皇子，浅笑着朝慕凌点头：“慕大人。”

殷念之在慕凌腰侧掐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碎碎念：“点个头，点个头……”

慕凌面无表情颔首：“娘娘。”

林贵妃目光似乎在二人之间徘徊一下，又若无其事移开，皱着秀眉婉叹：“劳烦大人来未央宫一趟了，陛下日理万机，实在是没能抽出时间面见大人，否则一定到场迎接。”

按理来说天子怎能如此卑微讨好臣子，这话让慕凌犯了难，不知道怎么回。

幸好苏游及时跳了出来，朝女人行了个礼：“勘查之事本就只需要监天司到场就可以了，不用陛下劳费心神，贵妃娘娘多虑了。”

“不是本宫多虑。”林贵妃浅笑着摇头，“是陛下的意思，本宫代陛下转达。”

“还有……”她神情温柔，眼神感激，“多谢大人让本宫见玉临一面，相信大人也清楚，玉临心思单纯，断然不会是纵火之人。”

殷念之：“点头，点头……”

慕凌再次颔首：“嗯。”

林贵妃像得到了某种准许，笑了开来：“那大人可看在本宫的薄面上，不妨到熹华宫歇歇脚，也算是本宫一片心意。”

不能让慕凌过多接触林贵妃，否则容易暴露他失忆的事实。

殷念之眉心微蹙，开口替慕凌回绝：“娘娘，外臣入嫔妃寝殿，怕是不太合适。”

“这位是殷侍卫吗？”林贵妃这才第一次正眼瞧他，表情不变，声音却带着明晃晃的刺，“你一介宠姬之辈，僭越行事，替主子发话怕也是不大合适吧。”

“可是主上疼爱我呀。”殷念之无辜的眨眨眼，歪头亲昵地靠在慕凌肩上，“主上之前对我说，我在外行事的话，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主上，是不是呀？”

林贵妃被这一副大鸟依人的画面震惊到了，征求般向慕凌投去疑惑的目光。

慕凌想起之前殷念之的嘱咐，唇角勾起一抹标准的弧度，含笑点头：“是。”

——正落在林贵妃眼里完完全全是一副妖妃祸国的场面。

她轻吸一口气，眼中的不可置信不似作伪，像是没有意料到大魔头竟然也会有一天突然搞情情爱爱。

还完全一副被爱情冲昏了头的样子。

无奈，她咬咬牙，动作隐秘地冲苏游比划了一个手势。

苏游显然看到了，他哈哈一笑，好哥们儿似地上前一步勾住殷念之的肩膀，在一念之困惑的注视下，自然掰开殷念之搂住慕凌的手。

“哎呀，念之你说说你，平时仗着宠爱放肆点也就罢了，如今到了娘娘面前，怎能还如此不知礼数。”他拼命朝殷念之使眼色，“你怎么能擅自替主上做主呢。”

殷念之被这一声“念之”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头雾水却还是顺着苏游的话应道：“啊……对，是我逾越了。”

搞定了这一个，苏游满意地转向慕凌，咳嗽两声：“咳咳，主上也不要这么惯着他，既然娘娘诚心邀请了，盛情难却，我们也不好拒绝是不是？”

“是……”的吧。

四目相对，慕凌咽下了后半句话，想起苏游的叮咛——说话一定要坚决，不能带半点犹豫。

苏游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诸位就随本宫到殿里歇歇吧。“林贵妃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一点一点笑了起来。

“只不过……”她话头一转，目光穿过他们，落到了身后监天司众人身上，“这里还需要有人监督，殷侍卫不妨留下来，何况玉临也不能随意走动，殷侍卫留下来就当照陪我儿罢。”

“当然没问题，一切听娘娘的。”苏游道。

两人一唱一和，就决定了殷念之的去向，殷念之忍不住腹诽，也不知道这苏游和林贵妃串通一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林贵妃，刚一来就撇下儿子，这也看不出来对儿子“思虑成疾”啊。

“去了慕凌该怎么办？”他小声好心提醒，“你确定他应付的过来？”

“放心，有我在呢。”苏游被硬生生逼出了腹语，声音含混不清，“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回想苏游平日里的作风行事，殷念之并不敢苟同。

苏游却是不再多言，一副已经有了决定的样子，他收回搭殷念之肩上的手，推搡了一下，声音响亮：“去吧，照看好六殿下。”

殷念之被推得趔趄一步，他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心想苏游手劲儿还挺大。

那几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离开，绝大多数是苏游和林贵妃谈笑风生，慕凌就默不作声的跟着。

……整个人就跟一个能活动的精致小手办似的。

直到三人的身影在他眼里消失不见，殷念之才收回视线，然后就对上了院里一众人的目光。

被一双双或平静、或期待的眼睛紧紧盯着，饶是殷念之内心再强大，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们……干什么盯着我？”

“司主大人和苏大人没安排我们做什么。”一个人上前一步说。

“所以？”殷念之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您刚才说，您的意思就是司主大人的意思。”另一个人忍不住也开口，“所以我们想问，我们到底要怎么展开勘查？”

殷念之明白了，他现在是成了这群人的头头，需要安排一下他们的任务。

这还不简单吗。

“你们就去未央宫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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