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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春暖》

14. 国子学

国子学在皇城东南,与太学隔街相望,两府并立,又是同日放榜,故而今日秦淮两岸人头攒动,车马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学宫与竹枝巷只隔了条秦淮河,犊车徐行,到骠骑航上便走不动了。但颜氏的犊车自有人开道,不多时便畅通无阻地停在国子学大门前。

颜箫执扇遮阳,“好生热闹!”

放榜日两座学宫均放假一日,允许生员亲眷入内参观。自顾修昀重振官学后,颜氏便率先停了私学,将家中几位尚在读书的子侄一并送到国子学中,颜箫和颜竽身为女郎,早几年便念完了书,但几位堂兄从弟却没这么好运,今日便是来看望他们的。

九郎颜简和十六郎颜笍早已候在山门外的集贤亭,颜简将颜箫和颜竽扶下犊车,又对着骑马而来的颜笙行了一礼。

颜笍虽只有十一岁,但亦是礼数周全,抱着小拳头挨个唤人。

“阿箬呢?”十九郎颜箬是颜竽一母同胞的阿弟,过了年刚满八岁,但仍被颜焕送进了国子学,此刻却不见踪影。

颜简是阿箬庶兄,平日里对他亦多有关照,微笑道:“阿箬和同学玩闹,弄脏了衣裳,更衣后便来。”

颜简引着几人穿过山门向内走去,四月的正午,骄阳已有些烤人,学斋外植了一排青松,一行人衣着不凡,微风鼓起宽袍大袖,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名士风度,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今年太学与国子学首次联考,不少太学生员也会来参观,热闹得很。”颜简为几人解释。

本朝两府并立,其中生员却天差地别。国子学仅收取五品以上官家子侄,束脩也高,太学却是来者不拒,多是寒门学子。因而两座学府虽只隔一街,平日里却甚少互相往来。今日国子学难得开禁,对街太学生员便也来凑热闹。

颜笍仰着头提醒从兄,“还会在慎斋堂中对辩!”

颜简摸了摸颜笍的脑袋,“对,我们先去明伦阁见过祭酒,再去慎斋堂听玄谈。”

颜箫起了打趣的心思,笑问:“阿笍怕不怕祭酒?”

颜笍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嘴撅的老高,“每日放学归家后阿父也要盯着我温书,和在学堂里也没什么分别。”

国子学祭酒颜煜是颜炳和颜焕的堂兄,也是颜笍之父,素以治学严谨闻名,他任祭酒再合适不过。只是苦了颜笍,出门归家都在颜煜的眼皮子底下,学业倒是进步飞快。

几人说笑着来到明伦阁,才进了院门,便见颜煜身边的长随候在檐下。他见到几人,上前垂手行礼。

“郎君和女郎日安。实在是赶得不巧,祭酒正在待客,特遣我相迎,还请郎君和女郎在汲泉亭稍候片刻。”他略带歉意地说道。

颜笙颔首,“不妨事。”

明伦阁厢房的花窗敞开着,虽看不见人影,却能听到人声。

“实在不巧,下午还有旁事,无缘得见慎斋堂玄谈了。”

颜箫移向汲泉亭的脚步一顿,因她听到了那个忘记过一次,但绝不会忘记第二次的男声。

*

学宫紧邻秦淮,院墙外一排垂柳临水相照,国子学和太学的考榜便并排设在垂柳下。

两个戴着幂篱的女郎出现在人群的末尾。

“鸣澜,快些!”绿柳色曲裾裙的女郎走得快,不时停下回头催促同伴。

“瞧你急得,那榜在那里又跑不了。”陆鸣澜笑着。

幂篱下的面色一红,“我哪里有着急,只是见人愈发多了,担心、担心磕碰了……”

陆鸣澜掩唇轻笑,却不拆穿,配合得加快了脚步。

秦淮河另一端,两个年轻郎君也正一快一慢地走来。

“人人都着急,偏你还要用了午食再来。”说话的男子皮肤黝黑,瞧着身强力壮,生得甚是粗犷。

“若是榜上无名,便是第一个去看也是无用的。”另一人却很是淡然,他身形清瘦,头戴葛布白纶巾,书生打扮,迈着不徐不疾的步子。

“旁人我不知道,但若是你都落榜,那便没人能中了!”

书生一笑,“元吉如此信任我,希望不负所托。”

“你先前说,若是能入前三,便能怎么着来着?”

“便能入国子学读书。”书生道。

“对对,”元吉想起来了,“这倒奇了,我们这些穷人竟也有进国子学的机会。”

“此事皆因顾司徒仁善,若不是他力主兴办官学,莫说进国子学,我们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顾司徒?”元吉虽身在建邺,但毕竟只是市井升斗小民,对达官显贵之名不甚了解,可顾司徒的威名他还是有所耳闻。

“我听说顾司徒名声并不好,茶肆里他的故事可不少呢,哪次讲到他不是骂声一片。”

书生沉吟,“对于读书人来说,他做这些就足够我们感恩戴德了,旁的事不知全貌,不便论对错。”

“他闯宫弑君,这不就是全貌?”说书人嘴里的故事元吉听得不少。

书生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不再解释,提醒道:“当心些,莫乱说话,说不准这附近就有顾司徒的人呢。”

元吉立马捂住嘴,“对对,我方才看见不少高门显贵,估摸着是看榜捉生员的,说不准顾司徒就是其中一个。你们读书人不是素有什么榜下捉婿的习俗吗,你可要小心了。”元吉探头张望,似是已经预见了等下他被人围堵的场景,撂下豪言壮语,“不过咱们不怕,若是你被捉了,我替你杀出一条血路!”

书生被这话逗得轻笑,可他瞧着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沉默片刻,才道:“一会儿我们悄悄看了便走,免得惹眼。”

元吉不解,“你当真不愿娶妻?为何啊,即便是你家境差了些,但依你的才学相貌,不愁娶不到新妇的!”

书生摇摇头,轻描淡写道:“我是不想拖累人家女郎。”

元吉摸摸脑袋,更是不解,但见他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只好把话咽回肚里,小声嘟囔,“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

榜前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他二人来得晚了,只能站在外围,前面却被堵得严严实实地,连哪个榜是太学的,哪个是国子学的都看不清。

元吉大手一推,便将跟前几个在没在看榜而在闲谈的人挤到一旁,“劳烦二位让一让嘞!”

他生得彪悍,身形却灵活,三两下便挤到了最前排,回头一看,身旁的书生仍落在最后。他向书生招手,“快来快来!这儿看得清楚。”

他被人群撞得左摇右晃,像凫水的鸭,站不住脚,书生奋力穿过人群向他而来,一抬头却忽然神色一变,冲他喊道:“元吉小心!”话音未落,元吉便觉自己敦厚的身子不知撞上了什么人,紧跟着听到一声低低的惊呼。

他忙回头看去,是一个戴着幂篱的女郎,身量纤细,个头也比他矮了一头,这么纤瘦的女郎被他一撞可还了得?于是他赶忙道歉,“对不住小娘子,我没看见你……”

那女郎虽戴着幂篱,看不清面容,但瞧她身着细绢,必是富户女郎,元吉有些紧张。

书生也挤过来了,见元吉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也不知道问问人家有没有事,便找补道:“娘子没事吧?若是受伤了,我们送你去医馆。”

“对对,我来出医药钱。”元吉忙补充。

陆鸣澜正和柳文茵在榜上寻人,不妨被一堵散发着热量的坚实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这一撞委实不轻,肩背顿时便有些疼痛,但人多拥挤,这也在所难免。

她刚抬起头,便看到一个极清隽斯文的郎君,离她不过半尺距离,正关切地望着她。

陆鸣澜面上一热,忙避开了视线,又想起自己戴着幂篱,那人该是看不清自己,便稍稍放了心,看向旁边的元吉,“我无事,郎君没有受伤吧?”

元吉还是第一次听人称呼自己郎君,有点受宠若惊,赶紧摆手,“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的不怕!”

她虽头戴幂篱瞧不出年纪,但听声音却颇为年轻,书生改了称呼,不放心地问:“女郎当真不用去医馆看看?”

陆鸣澜轻轻摇头,不想给人找麻烦,自己本来也无事,便转过头去,身形消失在人群中。

她与柳文茵落了些距离,周遭人多嘈杂,是以柳文茵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正仔细地在国子学的榜上寻找一个名字,瞧着模样比自己去考还紧张。

“找到了找到了,鸣澜快看,竟是第十呢!”柳文茵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难掩兴奋。

陆鸣澜抬头望去,果然在靠前的名次下面见着“梁松之”三个字。

她看不见柳文茵幂篱下的笑颜,但听声音也知文茵亦是与有荣焉,她也为文茵感到欣喜,正在这时,身旁忽传来一声大喊。

“第一名!你得了第一名啊!”

陆鸣澜好奇地回头,元吉指着旁边太学的考榜给那书生,她循着那长长的名单望去,打头的位置写着一个名字。

范远恒。

陆鸣澜默念一遍,又去寻那书生的身影。他正仰着头核对自己的名姓籍贯,忽然似有所感地望了过来,恰与鸣澜隔着细纱对上视线,便对她笑了笑。

鸣澜忙转了回去。

李元吉拍掌大笑,“哈哈哈,我就说嘛,你要是不中那就没人能中了!”

书生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抬眼望向台城的方向,越过无数檐角和树影,只能望见端门巍峨的金顶与脊兽,在一片灰扑扑的瓦片中尤为显眼。

他终归是回来了。

元吉这一嗓子引来不少人,看热闹的闲人有了新的方向,纷纷向两人涌来。文茵和鸣澜顺势钻出人群,来到水边宽阔处。

鸣澜忽想起一事,“你家那双生子堂兄弟排名第几,你可找见了?”

柳氏有一对双生子,是文茵的堂兄,年前从润州竹山书院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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