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盈脑子又转了两圈，才想明白谢臾这话的意思。

他被关在娑婆海一百年着实有点委屈了，这样的人才至少该关他个八百年！

“你别乱来啊！”沈怀盈警告谢臾说。

谢臾微笑：“都听主人的。”

小女孩把她那婶子扶回炕上后，又风风火火跑出来，瞅了瞅门外确实只有他们两个，这才放心把门彻底打开，对他们说：“你们进来吧。”

沈怀盈抓着谢臾的胳膊，跳过矮矮的门槛，来到院子里，眼下已是春末，院子里有个小菜园，里面却不见多少绿色，两间草房紧紧挨着，鸡圈狗窝早成了碎石，堆在角落没人收拾。

小女孩走在前面问他们：“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来找三斤哥干什么？”

沈怀盈回她：“我们是他朋友，路过这里，就来看看，他不在家吗？干什么去了？”

小女孩回头看了沈怀盈一眼，表情古怪道：“你们是三斤哥的朋友？怎么认识的？”

这小孩怎么这么多问题！

沈怀盈诓骗她道：“遇上了就认识了呗！人与人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就像今日我们在这儿遇见也是缘分，也许下次我再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的。”

小女孩哦了一声，伸出小手，吱嘎一声推开眼前破旧的木门，引他们进了里屋。

屋子里陈设很是简陋，没有点灯，只有夕阳透光窗纸照进来的一点光亮，沈怀盈进屋后第一时间就将目光落在炕上坐着的，被小女孩叫作“婶子”的妇人身上，这应该是牛三斤的娘了。

她五六十岁的模样，头发半白，脸上满是皱纹，那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瞧了他们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来找我家三斤的？他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

“没、没有。”沈怀盈笑着对她说，只是笑容有点勉强。

牛婶子又忙问她：“那你们是见过我家三斤了？他现在在哪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她问了没两句眼里就泛起了泪花，自从儿子离开家后，她是日日等夜夜盼，想着他回不了家，让人捎个话回来也是好的，可是没有啊，一直都没有。

沈怀盈不敢看她空茫茫的眼睛，她低下头，小声说：“牛三斤他……暂时还回不来。”

牛婶子追问：“那他啥时候能回来啊？他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咋还不回来，姑娘你实话告诉俺，他是不是出啥事了？”

沈怀盈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炭，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该说什么呢？她能说什么呢？

说牛三斤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说不出口。

沈怀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道：“没有没有，他当兵打仗去了，放心不下您，托我们过来看看您。”

哪曾想她这话一出来，炕上的牛婶子却是啊一声，眼泪瞬间决堤，滚滚而下，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两腿哭嚎道：“他哪能打仗啊？他会打什么仗？他从小就是挨打的那个！”

小女孩忙扑到她的身上抱住她：“婶子你别急，三斤哥肯定会好好回来的！”

牛婶子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问沈怀盈：“好姑娘，你告诉我三斤他现在怎么样？”

沈怀盈只能又骗她说：“还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牛婶子似终于松了一口气，沈怀盈看她这样心里更难受了，随后又听她问：“你们吃过饭没有？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沈怀盈赶忙摇手拒绝：“不用不用，来的路上我们都吃过了。”

牛婶子便也没有再劝，他们家里实在没什么能招待人的好东西，就剩下一锅野菜粥，里面只有零星几个米粒，没一点油水，看沈怀盈他们二人身上的衣服，应该吃不下这种东西。

待牛婶子情绪稍平复一些，也有些怀疑起他们两人的身份，可她家如今这个样子，有什么值得骗呢？

沈怀盈怕露馅，怕她问的问题自己回答不上来，不敢在她这里一直待着，便找了个借口跟着小女孩来到烧火做饭的小屋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采薇！”小女孩大声说，“我叫牛采薇！”

“你见过你三斤哥吗？”

小采薇点头又摇头：“小时候可能见过，但我不记得了。”

牛采薇今年九岁了，孩子大都是从三四岁时开始记事，这样算来牛三斤离开家也有个四五年了，这四五年他都没有回来过，是一直跟着军队打仗，还是做了别的什么。

“你三斤哥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家啊？”

小采薇没有回答沈怀盈的问题，她一边烧火一边问沈怀盈：“我三斤哥没跟你们说吗？你们不是他朋友吗？”

沈怀盈解释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聊过这个。”

小采薇哦了一声，“三斤哥没说我也不说。”

沈怀盈：“……”

好讨厌的小孩！她伸手在小采薇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既然这里问不出来，沈怀盈就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去，带着谢臾在村子里闲逛起来。

村子里人不多，都是些妇人孩子和老人，见到沈怀盈和谢臾两张生面孔，也觉得新奇，不用沈怀盈主动开口，他们便凑过来打听他们是哪家的，来牛家村做什么。

沈怀盈也顺便向他们打听了一些关于牛三斤的事。

在牛家村大部分人的口中，牛三斤老实、听话，是个能过日子的好孩子，就是胆子有点小；小部分人骂他窝囊，是个怂包，骂完之后还要阴阳怪气几句，说他现在好了，跟着地主老爷去城里享福了，连老家的亲娘都不要了。

沈怀盈知道不是这样的，牛三斤如果真的是享福去了，也不至于穿着那样的衣服死在那种地方，没人收尸。

她立即反驳他们，牛三斤没偷偷享福，他不回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沈怀盈走了一圈回到村口，听大爷说着牛三斤的家里只剩这一个老娘了，牛三斤跟着地主跑了的那年她哭坏了眼睛，天一黑就看不大见东西了，前段时间她上山挖野菜摔了一跤，腿断了，还没养好，现在吃喝拉撒都在炕上。正好小侄女采薇家里没人，就跟搬来同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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