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
“清风姑姑早,云安姑姑早,我来啦!”
兰浓浓在清云庵住了一年多,熟知庵中规矩,本也是估好了时间过来,只是她方才稍耽搁了会儿,
庵中师傅们勤勉守时,又知今日是她要来的日子,便早作妥当殷殷眺望,下方那一番难舍送别,自然被看入眼中,
她本就不擅长掩藏心事,而今粉面桃腮,双眸含波,分明已是动情深陷之象,
云安偏头看了眼庵主,未见异色,便也暂作按捺,
清云庵中如今有修行者五人,庵主艾服未足,稚尼始室方新,因避世居庵,又各经风霜,皆性若止水,
庵中宁静,日日与佛经为伴,心若古井无波,
这般平静枯寂的日子,因她的到来而变得不同,虽她那时什么也不懂,整日里总是问东问西,嬉笑惊讶,好奇如稚子,可庵中人却无有不耐,亦将她视作小辈,予以无限宽纵,
她便像一缕懵懂的光点,闪耀,跳跃,叫人不自觉受其吸引,会心一笑。
上次回来她尚情窦未开,如今才不到而已,女子觅夫便如脱胎再生,一个不慎便是终身之难,怎不叫人担心?
庵主已颔首入内,云安落后一步轻声问:“方才见你在下面久留,可是有事?”
清云庵中的师傅们都待自己极好,但兰浓浓最亲近的还是云安姑姑,
许是因仓皇初至时,云安姑姑是她见到的第一人,便生了雏鸟情结,亦是她懵懂无依之际,施以援手,收容庇护的恩人。
兰浓浓将藤篮换至右手,左手顺势挽上她,凑近了些压低声,话里浸着掩不住的甜:“我今日回来,的确是有事要与姑姑们说,待我先去佛前敬香,再与姑姑细细道来。”
“倒是姑姑你们近日可都安好,诸事可都顺遂,可有好好休息,胃口可好些了,香客多吗,今日大家可都在?”
云安命运多舛,膝下亦无子女,似这般被亲昵的挽臂私语,直将她的心都融化了,轻拍她细嫩的手背,素来寡冷的眉眼此刻柔若温风,里面尽是藏不住的宠溺,
“阿弥陀佛,浓浓心诚,佛祖必会保佑你万事顺遂,我们都好,都在,你云明姑姑一早便去后山采了梨花,给你蒸了梨花糕,梨云冻...”
“将要入夏,你独自在外又要谋生,必自顾不暇,我与云亭便多做了几身夏衣便你更易...”
“庵中时有香客,后院和后山种的果蔬尽够,平日用度都能自给,鲜少用到银钱,还有檀越所赠供奉,庵主也说,何用你辛苦赚钱呢...”
每次她从城中回来,云安姑姑与其他姑姑都会说这番话,兰浓浓每次听到心头都暖得发烫,又有些酸涩,
她虽没问过,却也能料想,居在庵中落发修行的女子,大抵都镇着一坛封存的往事,
这一年多来的庵中人事,她是看在眼中的,除清风姑姑家中有仆从会来探望,从未见其他姑姑家中来人,或是来信,便是清风姑姑,也少有家人亲至,
而冷淡如清风姑姑,却愿为了她与家中走动,若不然,以她浮萍无依之身,如何能在玉青城中立足,又岂会事事平顺?
清云庵为她遮风挡雨,诸位姑姑助她随俗入世,种种恩情如同再造,她也当尽己所能予以回报。
兰浓浓轻轻呼出口气,将脸靠在她肩头蹭了蹭,抬首间粲然一笑:“有姑姑们多方照应,我何来辛苦?可是巧了,我正愁夏衣不够,口中清淡,姑姑们便都为我备下了,可真真是与我心有灵犀呀。”
云安被她亲昵依偎着,脸上的笑便没落下过,缠着佛珠的手轻抚她额鬓,摇头笑叱,“贫嘴,心有灵犀岂是这般用的?”
兰浓浓眨了眨眼嘻嘻一笑,“心意相通,又非特指男女,姑姑们知我所想,怎不能用了呢?”
清云庵不算大,一入庵门,抬眼便可见殿中佛像,二人不过低语数句,便到了廊后,
清风庵主已回了禅房,佛堂幽深,沉香攀着经幡游走袅袅,唯有云宁姑姑一人站在香案旁,垂眸捻珠,默念经文,
兰浓浓收敛容色,轻步入内,先于跪垫依礼三拜后,点三柱线香,青烟献佛,插入云纹炉中,后朝功德香中投入一袋香钱,方才移步到香案前,合手行礼道:“云宁姑姑安好。”
“阿弥陀佛,浓浓安好,”
云宁上下看了看她,冷面柔缓,上前一步,手持佛穗轻扫过她发上肩头,口中默诵消灾咒,须臾,退回原位,轻轻颔首:“去吧。”
时人信佛,便也觉常奉在佛前的修行僧人得沐佛光,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皆愿花费香钱请寺人祛秽祈福,若能得高僧或住持亲自施礼,便更觉万邪不侵,之趋之若鹜,
兰浓浓自离庵独居,每逢回来,不论哪位姑姑当日侍佛,必会为她如此去秽祈福,
兰浓浓不知佛祖是否保佑,只觉每次被姑姑们做福后,都觉得通体舒畅。
出了佛堂,北边临墙一排苍翠绿竹,根根挺拔遇风鸣乐,青灰色石砖铺陈的步道,被步履磨出了年深日久的温润光泽,
数米外围了处三方大小的池塘,乌龟镇池,片片碧荷浮面,白莲破水而出,曼妙含苞,间有绽放,
偶有红鲤戏水,哗啦声响,几团清珠跳上荷面,悠悠荡漾,而后汇入叶心,
南角有一颗粗壮榕树,今已长近三丈之高,枝繁叶茂,遮蔽一方天地。由此东入中庭,是几间为香客留宿或小憩的厢房,仍是满目青翠,唯墙角忍冬花捧出几簇金白,
再东两扇褐色木门之后,便是庵里师傅们的居所,兰浓浓初来时,本是以香客身份住在中庭,后她私心里将庵堂当家,便想搬去后院,只可惜被姑姑们严厉婉拒。
庵中众人虽将她视作小辈,但她正值芳华,不过一时受难才会流落到此,岂能真将此处作家?
世间女子削发修行,无外乎污名在身,不堪人言如刀,或是哀极心死,红尘再无牵挂,纵有香客入庵听禅论道,看似虔诚,其实眼底深处,又何尝不是鄙薄避讳,
遂为她的名声着想,哪怕只是住所,众人也不愿叫她落人口舌,便是她离庵在外,也嘱咐她莫要与人提及曾居于庵中,免得碍了名声受人蜚语。
兰浓浓不在意,更不惧,
她如今拥有的一切,多半要归功于姑姑们,她感激不尽,又怎可能做出为了利己,便背弃她们的行径。
她乖巧听话,却极有主见,认准的事情便不会更改,性子倔强可见端倪,
众人几番叮嘱也奈何不得,况鞭长莫及,只能无奈作罢,
心中却也无不为她的贴心所感动,
她虽是住客房,却是众人特意挑选出,最朝阳通透的一间,便是她不在,也从不宿于外人,房中亦会日日清扫,
兰浓浓推门而入,阳光肆意洒落,一张床铺,一副桌椅,墙上挂着四字真言--随缘不变,整洁干净,无一物贵重,
只窗边一盆开得灿烂的淡粉色山茶花,为肃静的房中增添一抹亮色,
就是这一间一目了然的明室,为她遮风挡雨,令她有枝可依,亦叫她无比安心。
兰浓浓深吸口气,笑容浮起,云安与云亭云明三人捧着衣物依次而入,见她这般模样,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若这般喜欢,多住几日就是。从乌兰胡同过来要大半个时辰,虽还未入夏,但起早赶路难免辛苦,以后回来不必急赶,只不要赶夜路就好,”
“梨花糕刚刚出笼,你趁热吃,梨云冻现下微微凉,吃着正好...”
清云庵虽人少,然各怀技艺,庵中无杂役,扫洒,耕种,日常劳作皆需自行料理,
云宁管着厨房,从前庵中清寂,滋味不过饱腹而已。浓浓到来后,方令她有精研厨艺的念头,
无心插柳,庵中亦因此多了些斋饭糕点的进项,
“这有何辛苦的,就是老想着云宁姑姑的厨艺,”
“姑姑们快请坐!”
待三人落座,兰浓浓方才坐下,
桌上白色无纹的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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