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梦归处》
真要深究起来,倒也不是一筹莫展。
归梦努力回想从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记忆片段,将自己所知的关于他的信息汇总起来。大抵还有几个法子可以找到他。
第一个法子,就是去找表兄谢炅打听。当初能遇见他,就是跟着这位表兄去参加他的婚礼。一贯闲云野鹤的表兄肯从建康赶去高平去参加他的婚礼,二人定然私交甚笃。
第二个法子,去找瓦官寺的僧人打听。按照上次无意撞见的情形来看,他至少与寺中某位僧人是相熟的,或许还时常出入瓦官寺。所以也可派人前去蹲守。
只是,想来想去,这些方法均是下下之策,牵连甚广。只怕自己还没与他结识,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于他于己都不利。
此番在瓦官寺突然见到他,当真是让人又惊又喜。风乍起,一池春水已吹皱。明明他离自己那么近,他的一切就像是个昭然若揭的秘密,呼之欲出,让她兴奋不已。可是又总是差了一口气,急得人百爪挠心。
梳洗罢,归梦趴在桌上意兴阑珊地摆弄着几根筹策。卜了几次,仍是算不出他的具体方位。若要寄希望于方术,靠自己看来是不行了。
不如明日,再去寻师父帮忙?
此时,身后正在铺床的紫芽说话了:“今日郭先生托人送了口信来,说是有事要出去云游,恐怕两月之内都回不来呢。”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晌午之后,白日我们不在家中,是鲁管家接见的。晚膳前他转告我的。”
归梦刚兴起的希望又被熄灭了。
不过她的性格就是越挫越勇。越是困难,她越是生起无穷斗志。她就不信了,非找到这个人不可!
“梦娘,夫人说近日要把颜色不鲜亮、样式老了的金银首饰全拿去重做,还要特别给你加添妆奁呢。”
归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向来性格随性不拘,有些男孩子气,于珠宝首饰并不在意,更不喜过度装饰招摇,平日穿戴也是适可而止,不失贵重即可。
紫芽拿来嵌着银丝云纹的紫檀木首饰盒放在桌上,一边念叨一边挑拣。
“唔,这几个都是前些年打的,恐怕都不合戴了……咦,这块玉佩是从高平带回的吗?倒是没什么印象。”
归梦随意一瞥,只见紫芽掌中托着一块比目鱼羊脂白玉佩,上面串着的吊穗丝线颜色有些黯淡,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她竟浑忘了这件事了!这块玉佩可是……
归梦从紫芽手中接过玉佩,摩挲着温润的玉质,不觉浮起微笑。
因着母亲告诫的缘故,归梦忍耐了几日不曾去西苑。
她毫无头绪,枯坐家中,被紫芽拉着到荷花池边喂了喂鱼,又无聊取了琴在小亭中弹,借琴声发泄,指上却是渐渐不成章法。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一个清朗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归梦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俊美男子立在廊下,头戴青纱纶巾,手摇折扇,正含笑望来。
她又惊又喜,急忙弃了琴起身奔了过去。
“表兄,你何时来的?”归梦欢喜地挽住他。
岑家的几位堂兄年纪都比她大许多,且都老成持重。偶尔见面,与他们也说不上几句话。
唯有这位谢家表兄,一派名士风度,最与她气味相投。
谢炅打趣道:“倒也没来多久,刚巧听你奏完这曲哀怨的《凤求凰》。”
归梦撅起嘴佯装不乐:“这么久没来看我,一见面你就来取笑。”
“今日可是特地来探望你的。前些日子忙着为太学修纂典籍,实是脱不开身。现下已完成的差不多了,我也可松快松快了。”谢炅说笑间随意坐下,也不管桌上的茶已凉,随手斟了一杯就饮。
“话说琴为心声,你把这《凤求凰》弹得如同《长门怨》一般……可是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为兄给你解决。”他一句话,又将话题绕回了归梦身上。
归梦心里只觉好笑。来说是非者,即是是非人。始作俑者可不就是你?
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故意叹了口气:“小妹愚钝,有一疑惑,百思不得其解。表兄博学,定能为我指点迷津。”
“为何自古以来只有‘凤求凰’,而非‘凰求凤’呢?”
谢炅俊眉皱起,显是被这个刁钻的问题给难住了,沉吟道:“雄者为凤,雌者为凰。阴阳万物,自然有其规律。雄者求偶,以繁衍后代。”
“那么按照表兄的说法,女子只能等着男子来追求,否则便是违背了阴阳规律。”
谢炅踌躇不答,只觉归梦话里有话。他笑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反倒像是冲着我来了?”
归梦嘻嘻一笑:“谁不知表兄每次出门,都惹得一众女娘芳心可可,比起前朝那位掷果盈车的潘郎也不遑多让。我只是好奇,在表兄心中,是否真的视这些女娘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呢?”
“这个嘛……”
归梦接着说道:“听闻艳羡表兄者倒是不少呢!尚书府徐家三郎相貌平平,却仿效表兄的装扮上街出游,只得了一众女娘的唾弃,落荒而逃。可有此事?”
谢炅折扇轻摇,笑道:“想不到你身在闺阁,坊间的趣闻轶事倒是知道得不少。”
“如此,小妹倒不明白了。如表兄所说,男子认为男追女是天经地义合乎天道,女追男是离经叛道。可男子又为何对女子的追捧甘之如饴,这岂非表里不一,虚伪矫情?”
她顿了顿又说:“再者,世人皆知,这豪门士族之中,喜好男风,具有龙阳之癖者不在少数。如此不男不女,阴阳颠倒,又岂合乎世间礼法?”
谢炅语塞片刻,忽地哈哈大笑:“妙!你这张嘴,足可以去舌战群儒,羞煞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学究。”
他接着叹道:“我承认,但凡男子,多少是有些虚荣的。倘有女子主动追求,难免动些心念。我再更正一下——不论男女,若是喜欢上谁,只需光明正大,均可主动追求,无需去管什么劳什子天理成规。”
“几月不见,你真是长大了不少,洞明世事,不怪乎连太子殿下都赞你洒脱随性,有林下之风。”谢炅由衷道:“说真的,以你的家世,姨父姨母向来对你宠溺,你若是真看上哪家的少年郎,尽管招来入赘。”
归梦斜睨了他一眼:“倘若日后我真是看上了谁,表兄可愿做个冰人?”
“义不容辞。”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归梦得意一笑。
谢炅惯知归梦的性子,她想说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也不会扭捏,于是当下也不追问。
“对了,太子殿下惯知你喜爱花草,这几日西苑的紫藤花开得正好,托我邀你前去赏玩。”
听到“紫藤花”,归梦顿时心领神会。
“有劳表兄传话了。”
“自家兄妹,客气什么。为兄近日打算在会稽修建庄园,落成之后,寄情山水,饮酒自娱,方为人生乐事。如今每日耽于仕途宦海,当真叫人烦闷。”谢炅一阵长吁短叹。
归梦不由得一阵神往。
人生不满百,却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不若秉烛游。
若是能得一人相伴,隐居山水之间,抛开这繁琐的宫廷生活,该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翌日,用过早膳,归梦禀过了母亲,便携着紫芽直奔皇宫西苑。四月的天气有些反覆多变,刚出门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天色已是阴沉了下来,很快伴着雷声,雨点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去西苑的路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此时才走了一半,赶车的家丁驾着马车冒雨前行。
紫芽掀起马车车窗篷布一角,观察着雨势:“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竟是越下越大了,梦娘,咱们不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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