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逃妾到开国女帝》
崔芜的家当都给了胡人,自己手上空空如也。幸而刚认的“老乡”够意思,摸出贴身藏着的玉佩,偷偷塞给她。
“知道你手头不剩几个子了,拿着吧,”丁钰说,“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这个看着还值几两银子。”
崔芜觉得他过分谦虚了,这玉佩一看就是上好的和田羊脂,厚重细腻,触手生温。雕工亦是精细,是一对母子鹿,母鹿回头舔舐小鹿,情深之意脉脉可见。
崔芜毫不怀疑,这玩意儿拿到后世的拍卖会上,能叫出上千万的价格,一时只觉手心沉甸甸的。
“你真舍得拿出来?”她问,“这东西搁在太平年代,怎么着都能当几百上千贯钱,够一户人家二十年的花销了。拿去互市,最多换几斤盐和红糖,不心疼?”
丁钰袖着两只爪子:“反正是你哥的东西,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崔芜:“……”
“当初在丁老三的船上,你哥为了给你弄点补身的药材,没少打点管事账房,连随身玉佩都拿出来了,”丁钰一抬下巴,“我看不上管事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又觉得这么好的玉,给了他忒糟蹋,趁着没人注意,从他屋里偷了出来……啧,反正那老小子是背着丁三收的好处,自己心虚,也不敢叫嚷出来。”
崔芜摩挲着玉佩花纹,不确定地说:“舐犊情深这一类图案,一般是不是都雕在长辈送给晚辈的物件上?”
或者说的更准确些,是母亲送给子女的。
丁钰和崔芜面面相觑片刻:“这小子还真舍得下血本啊。”
崔芜皱眉,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可为着这个发作又有小题大做之嫌,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她看着手中玉佩犯了难:理智上,她知道丁钰说得对,自己眼下囊中空空,要换取药材和物资,就非卖了这玉佩不可。
但情感上,一想到这可能是萧二母亲亲手戴在孩子身上的,就觉得分量沉重,实在忍不下心肠。
末了,她只能安慰自己:先卖了……等我赚了钱,来日就算翻遍天涯海角,也得把东西赎回来。
互市离胡军驻地不算远,过去约莫小半个时辰。胡人是赶着空粮车上路的,倒便宜了崔芜,不必硬着头皮骑马,可以坐在车上躲清闲。
离着还有百丈远,就听远处传来隐隐的吆喝声。此地名为“互市”,也果真像农贸市场一样杂乱无序,随处可见毡毛帐篷和临时搭建的牲圈,诸如马、牛、羊之类的家畜从栅栏缝隙中探出嘴,啃着地上零星的草皮。
崔芜一眼相中了贩卖盐糖的摊子,径直脱离了大部队。同行的胡人将领得了她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阻拦。
“怎么卖?”
看摊子的管事抬起头,一眼看穿了崔芜姑娘家的身份,眼珠一转,临时提了价:“这是上好的细盐,若是骏马,十匹可换一斗。若用牛羊交易,价钱还得往上。”
崔芜:“……”
她虽没做过生意,却也读过史料,晓得在前朝年间,食盐每斗不过十文钱,纵然互市价高,翻个数十上百倍也就顶破天了。一匹骏马少说却可换得二、三十匹绢,前朝末年甚至出现一匹马五十匹绢的超高价位。(1)
这么一等量换算……请问你的盐是金子做的吗?
崔芜思忖须臾,不与这管事的争辩价钱,只用新学来的铁勒语似笑非笑道:“我是与我们将军一起来的,咱们马匹牲畜带的不多,胡刀倒是有不少,你且算算,一把刀能换多少斗盐?”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她有意转向胡人将领,极夸张地弯腰示意。
胡人将领瞧见了,矜持地点了点头。
此地虽水土肥美,有“塞上江南”之称,民风却极为凶悍,能来往此间经商之人,身后大多不缺后台,眼光阅历更是一等一。
管事见胡人将领满面悍戾,身后亲兵亦是个个精锐,便知这帮人大有来历,轻易得罪不起,再开口时语气和软了三分:“姑娘莫动怒,有话好说——我瞧着您不是本地人,想必是从别处迁来的?”
崔芜不理会他的试探,开门见山:“你这儿有盐巴和红糖吗?”
两柱香后,崔芜手上挽了个包袱,里头是此行换得的食盐与红糖,用油纸包着,分量十足。那管事的有意交好,还免费送了好些鸡蛋与肉干,崔芜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我这算是狐假‘胡’威了一回?”她自嘲一笑,扭头看向方才的摊铺,若有所思,“听那管事口吻,像是关中一带,若是寻常商贾,怎会大老远跑一趟,不要金银财帛,反而只盯着战马?”
战马……一般而言,只有割据一方的势力,才会对这种特殊的物资感兴趣。
这人背后主家是谁,购买战马意欲何为?
崔芜边走边思索,没留神前方拐出几道人影,刚好挡在必经之路上。她只当是凑巧,正想绕道而行,就见为首的男人抬起胳膊,再次拦住她。
崔芜:“……”
哟呵,这是故意挑事?
她谨慎地撩起眼皮,只见挡路之人穿着皮袍,身量亦是魁梧高大,与胡人相比不遑多让。但从五官轮廓不难看出,他们与面部扁平宽阔的铁勒人有着十分明显的区别。
“高鼻深目,轮廓分明,头发剃短,只在头顶留下一撮,”崔芜暗暗寻思,“没错,这帮人十有八九是党项族人。”
面上却不动声色:“诸位有何贵干?”
为首之人正是李恭,他不屑与崔芜一介小女子分说,直接挥手:“拿下!”
身后亲随蜂拥而上,崔芜要跑已经来不及,干脆不退不让,“呛啷”一声拔出贴肉藏着的匕首,刀尖抵住脖颈动脉:“都给我站住!”
她此举无异于豪赌,赌的是自己与眼前男人素未谋面,对方拿她绝不是出于一时好事,多半有着更为深远的目的和用意。
既然如此,他就不会坐视自己自戕。
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李恭大约是觉得她跑不了,也的确打着活捉的主意,果然耐着性子劝说道:“姑娘,我家节度使大人有请,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崔芜拿余光瞥向胡人队伍,见为首的胡人将领已经留意到这边动静,故意大声道:“你家节度使大人是谁?不妨告诉你,我是跟着耶律将军来的,你若强绑我,便是跟我家耶律将军过不去!”
此话一出,胡人将军加快了走过来的脚步。
李恭知道她是跟着胡人轻骑来的,敢当众拿人,就是打量崔芜一介俘虏,耶律璟再如何看重,也不会为了个中原女子与盟友过不去。
因此,他十分有恃无恐:“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还不带走!”
亲随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铁了心拿一个小女子,不费吹灰之力。幸而胡人将军步子够大,及时赶到,抬手将挑事的党项人拦下。
“你想干什么?”他瞪着李恭,“她是我们将军的人。”
李恭敢拿人,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是我们节度使大人帐中女奴,前些天逃脱出来。节度使大人喜欢她得紧,下令一定要将人寻回,将军若是不信,有画像为证。”
他扯着早已捏好的谎话,取出事先准备的画像,虽笔墨粗糙,却能看出是个眉黛鬓青、靡颜腻理的女子,与崔芜果然有六七分像。
崔芜心说:连画像都准备好了,看来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我知将军也是奉命行事,不如这样,”李恭微笑道,“我先将人带回,若是耶律将军责怪,尽管来问我要人,这样将军也不必担干系,如何?”
崔芜腹诽:不如何,真跟你回去了,姓耶律的还能把人要出来?
但她知道胡人脑子简单,保不准真被这小子绕进去,于是看向胡人将领,不出所料地看见他面露迟疑。
李恭行动力极强,冲亲随使了个眼色,心腹会意,扣住崔芜肩头就要将人拖走。
说时迟那时快,崔芜横肘一抹,雪亮的刀尖在脸上拖过,血花立时溅出。
所有人目瞪口呆。
崔芜杀人不眨眼,对自己下手居然也毫不留情,一道不够,又多添了两下,三道伤口呈“川”字状排开,血肉狰狞翻卷,将原本明艳照人的容颜毁得不成样。
而她犹带笑意,甚至伸舌舔了口刀尖滑落的鲜血。
“这位将军,”崔芜轻言细语,听着比平时还要和气三分,“您对着画像仔细瞧瞧,看我像吗?”
“若是还觉得像,我便将另外半张脸也划了,绝、对叫您看不出一丝一毫相似的影子。”
周遭陷入死寂,震住他们的不是那张血淋淋的面孔,而是那女人分明含着柔情笑意,却冰冷如寒潭的眼。
这般的狠绝与悍勇,他们从未在哪个女子身上见过,连男子都屈指可数。
胡人将领终于回过神,大步拦在前头:“人,我必须带回去,你有什么话,直接与耶律将军说。”
李恭蹙眉不已。
他之所以来这么一出,一半是看重崔芜医术,另一半却是为了这女子美貌——倒不是自己享用,而是想作为礼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