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随意丢在桌上，矮个青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娘，等这单收回尾款，咱回翼州去。”

“出手阔绰啊。”声音年老，样貌与身形却如八岁儿童一般，她拉开袋子，扒拉里头白花花的银钱，“接了什么差事？”

“程家要找两个泼皮去赵家闹事。”

侏儒女子数钱的手一顿：“哪个赵家？”

“城东赵家。”矮个青年茫然，“娘，咋啦？”

侏儒女子抓起钱袋往男子身上一扔：“谁是你亲娘，要死别拉上我。”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一双圆眼瞪着矮个青年。

“娘。”矮个青年起身在她身边蹲下，“咱往日里做这买卖，不是常有的事吗？端亲王世子一年不见得去一回赵府，想来与赵将军甚是疏远，真查出来，狗子承认是程家的托，一条命买他全家富贵，这买卖没错啊。”

“错就错在赵府！”侏儒女子一巴掌扇儿子脸上，“我从你二姨家回来，她同我说，猫脸阿兰是赵家后人！那杀神年前上西山杀了七位当家，头还挂在玉溪镇呢！”

猫脸阿兰！矮个青年瘫坐在地，哆嗦着唇：“娘，我真不知，你可得救救儿子。”

“且等着吧，她定会来找我们。”侏儒女子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我与你同去，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她或许能饶你一条狗命。”

一盏茶的功夫。

狗子带着瘸子来了。

进门一跪，带着鼻涕眼泪，开口一句：“赵家小姐要少东家五步一拜，三步一磕头跪去赵府认错。”

矮个青年一脚踹他心窝子上：“看你寻来的好差事。”

“程家说那赵家小姐是冒牌货，只要能拆穿她的身份，端亲王府不会为难我们。”狗子爬到矮个青年身边，抱着他的小腿，“没曾想，那是个真货。天黑前，她要是见不到少东家。”

“行了，甭废话。”侏儒女子起身，“走。”

等萧夏彤坐着马车赶到赵府，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三个男人跪在赵府大门前磕头，额头流着血不敢停，后面站着一个拿着棍子的侏儒女子，

但凡谁不认真磕头，她反手就是一棍。

她朝台阶之上的桑澜拱手：“赵小姐，您满意了吗？”

桑澜先冲萧夏彤一点头，再看向侏儒女子：“你们买卖挺大，做到我头上了。”

侏儒女子奉上钱袋：“家里孩子做错了事，要打要杀，您看着办。”猫脸阿兰没戴面具，但赵府小姐说话的音儿和习惯，与猫脸阿兰无疑。她只得庆幸来得早，她还想多活三十年呢。

一名女侍卫揪着一个布衣老头：“小姐，我抓到盯梢的人了。”

桑澜问矮个青年：“可是他与你做的买卖？”

矮个青年闻言，抬起头：“是他。”

“小澜。”萧夏彤叫住要走的桑澜，以袖掩面，低声说，“晚上，我有事跟你说，你早些回来。”

桑澜点头，领着人一道走了。

京兆府外雷雷鼓声作响。

“程家以金银为诱，唆使狗子和瘸子两人在燕平将军灵前闹事。”

她的声音很大，偶然路过的路人闻言纷纷站住脚步。

“桑姑娘，请。”小吏请桑澜进门，拦住红杏等人，“他们不能进。”

侏儒女子和矮个青年被桑澜勒令滚回翼洲，指向布衣老头：“程家人。”又指向狗子和瘸子，“赵将军灵前寻衅滋事之人。”

末了掂了掂手中荷包：“赃款。”

通过小吏与桑澜的对话，众人听懂此次缘起，纷纷鼓手拍掌道：“好本事！不愧是赵家后人，把闹事之人全都抓到衙门来。”

公堂之上，陆阳静趁人还未走进来，牛饮一杯浓茶。

连着熬几个大夜，她是真困呐！

没睡到一根香的功夫，桑澜又给她找事做了。

她揉着太阳穴，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听桑澜说清案情，一拍惊堂木！

“谁给你们的胆子！”她怒喝一声，“孙二、狗子瘸子，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陆阳静问：“桑姑娘，萧世子可知晓此事？”

“草民先来打个头阵，倘若程家闷在家里当个缩头乌龟，或是矢口否认此事，那事情可就大了去了。”桑澜跪在地砖上，双膝一点都不疼，垫着芸姐姐送来的护膝。

陆阳静本想让她坐着，桑澜看懂她的眼神，摇了摇头。

陆阳静心里想着：程家，要步刘家前程。此事一旦被轻轻揭过，那等着程家的便是丢官削爵，流放偏远之地的下场。

要说赵家人都是硬骨头，那阿兰姑娘便是带着倒刺的硬骨头，扎进肉里，想要扯出来，那得先削下一块肉。

等到天黑，程家也没来人。

“陆大人，人证物证在此，草民明日再来。”

陆阳静笑着送她离开，陆斐提着饭盒问：“小姨，何事如此开心？”

一直等姨侄俩进了单独的屋子，陆阳静拾起筷子：“你明日一早就来京兆府，有好戏看了。”

陆斐：“程家连端亲王府都不放在眼里？”

“程家从封图将军手上接过去的三万精兵，明日会还回圣上的手里。”

这话是在解释程家为什么自大。

极少数的世家有兵权，而有兵权的世家腰杆子自然是硬一些。

陆斐并不认同小姨的话：“仅凭差人去赵府闹事，并不足以让程家交回兵权吧？”

“像这种差人办事的活计，不是随便请两个人就得了，想要事情办得好，事后不反咬，需得请那专门找事的行家，出的赢钱够高，买命都成。”陆阳静一边吃菜，一边跟侄女说起其中的门道，这些还是她在当穷县令时，桑澜和竹叶青告诉她的。

“衙门可称之为官道，那些见不得人的行当便是暗门、小道。先前刘家想杀人灭口，桑澜找人提前转移了医馆的大夫，并且使了障眼法，骗过刘管家，因为她有一个朋友在暗门里，名声很大，几乎很少有人不给面子。”

陆阳静没向侄女透露桑澜私底下的身份。

“程家方才要是来衙门认了错，赔礼道歉也就相安无事了。长夜漫漫，谁知道桑澜她那位朋友，还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呢？”

陆家也有不干净的地方，桑澜要是找人的差错，那便是往死里摁。这些在陆阳静看来，手段已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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