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
后脖颈的汗毛一根根站了起来。
“你刚刚做的那个春梦,梦里的人是谁?”
傅清微从门边回过头去看床上坐着的女人,对方眉眼间冰封万里,没有半分温度。
仿佛只要她答出一个人名,下一秒对方就会身首异处。
或者将她也一并杀了。
傅清微不是完全不怕死,但让她说出穆若水的名字是万万不敢的。
先不说道长根本不喜欢她,恐怕只是占有欲作祟,让她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对着春梦对象坦言,我梦见的就是你,和你这样那样的,春雨泛滥,湿得一塌糊涂。
她不如死了算了。
傅清微:“我没有梦见谁,就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形。”
穆若水阴郁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傅清微透露了一点点真相,“如果非要说的话,她的手和道长的有点像,绝没有亵渎您的意思!”
“谈不上亵渎。”
穆若水不在意地说,她又不是端坐庙坛的菩萨。
傅清微观察着穆若水的神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戾气十足了。
穆若水冷冰冰道:“你对着我发誓,绝没有梦见别的什么人。”
这不正中傅清微的下怀?
除了她,她可不是没有梦见别的任何人。
傅清微指天对她发誓:“我发誓,绝没有梦见和别的人做不雅之事,否则罚我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可以吗?”
“我还会亲手杀了你。”穆若水说,“这次不是玩笑,你最好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
傅清微正色道。
穆若水气消了大半,仍然心烦意乱,乱麻缠成线不知道源头在哪,她挥袖让傅清微退下。
“出去。”
傅清微不想走,刚露出一丝不情愿,不见穆若水如何动作,只是看了她一眼,她便不受控制地身体退到门外,关上了房门。
砰——
傅清微面前只剩一道门板,失落涌上心头。
不谈感情,她和道长的差距也有如天壤,根本没法平等地对话。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对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
强烈到可能会因为她移情别恋(?)而杀了她。
傅清微为自己离谱的想法而两手拍了拍脸,什么乱七八糟的,与其天马行空地瞎猜不如先去趟卫生间清理一下自己
。
女大这也是人生第一次这么有感觉。
她脱下内裤本来想拍照留念一下最终因为过于变态而打消念头。
不过还是回味了一下褪下来时黏腻拉丝的水感就是凉了后有点冰比她给道长买的那条冰丝睡裙还要冰。
睡裙还在卧室的衣柜里呢。
“太上老君曰……”
傅清微盘腿打坐把睡裙的影子从脑海挥去闭目念诵晚课六根逐渐清净。
诵念经文声断断续续地透过门板传进耳朵。
穆若水干脆隔绝了自己的五感空洞的黑暗里没有声音连心跳都没有但缠成乱麻的思绪依旧占据她的头脑扰得她难以入眠。
她相信傅清微不会对她撒谎
让她无法入睡的另一个问题是:
穆若水才想起来傅清微是一个凡人凡人会成亲生子生儿育女大多数人都会走上这条路。
虽然傅清微的面相上夫妻宫断绝也不会有子嗣但不代表她不会谈恋爱最要命的是她眉尾聚势双颊饱满卧蚕润泽目光时而湿润游离已是桃花将近的征兆。
穆若水活动了一下手指。
看不出是烂桃花还是正缘烂桃花还好要是正缘……
她就先杀掉那个正缘!
傅清微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她若敢别怪她一起杀。
她的人绝不容任何人染指傅清微自己也不行!
黑暗里再次响起均匀幽静的呼吸声穆若水调整了眼罩打开了五感在屋外碎碎念一般的诵经声中渐渐睡去。
许久诵经声也停了。
一切都恢复静谧晚风和月亮相伴入眠。
一道修长的人影在沙发前停留慢慢俯身下来将五指搭在了年轻女人纤细的脖子上。
女人的眼中鲜红一闪。
傅清微睡梦里呓语了一声手摸了摸胸口刚好碰到了女人的手腕她下意识抬手捉住顺着方向摸到了穆若水的手指然后用手心覆了上去顺便把她的指尖握在了手里贴在自己脸上亲密地蹭了蹭。
穆若水:“……”
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穆若水唇角掀起一点弧度刚要被她可爱到忽然想起她今夜做的春梦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她推醒了。
深更半夜睡得正香的傅清微突然被一股大力推醒看到面前一个黑影要不
是有月光,她现在就吓得心脏骤停去见阎王。
“道长!”傅清微开了灯走回来,深深地控诉道,“我要被你吓死了,你半夜不睡觉干吗呢?”
“你做了什么梦?”穆若水盯着她。
傅清微上一秒理直气壮,下一秒目光闪躲。
啊这。
“说!”穆若水喝道。
“我说我说。别掐,手多酸啊。”傅清微把她的手从自己颈项拿开,又没有完全拿下来,而是往上,捧住了自己的脸。
“?”
“就是这样。”傅清微松开手,穆若水的手还在她的脸上,她不着痕迹地轻轻蹭了一下女人的掌心,乖巧地说,“我就梦见了你摸我的脸。”
说一半藏一半,其实还摸了别的地方。
穆若水眯眼:“我摸你做什么?”
傅清微语塞:“我哪知道啊,我做梦呢。那你又为什么半夜在我床、沙发边?”
“我也做梦,不行吗?”
“梦游吗?”
“嗯。”
傅清微信不了她一点,她在山上住了那么久,不见她半夜从棺材里出来梦游。
但她不敢拆穿观主,只说:“估计是压力太大了,你需要多休息。”
“嗯,我也这么想。”观主表示赞同。
傅清微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我好困,我能继续睡了吗?”
“准。”
“没事不要再把我叫醒了,明天还得早起。”
“好。你睡吧,要不要我给你下一道安睡符?”观主不存在的良心为数不多的涌起了一点愧疚。
“我怕睡过,不用了,我有闹钟。”
“晚安。”
傅清微愣了一下,才柔声回她:“道长晚安。”
穆若水本来已经转过身去了,步子往回迈了一步,面向傅清微伸出手,拇指蹭了蹭她温暖的脸颊。
直到卧室房门关紧,傅清微久久不能回神。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穆若水停了下来。
——我就梦见了你摸我的脸。
她板着面无表情的脸许久,唇角很轻地往上翘了翘。
她走向床沿,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一长条隆着,戴着眼罩,唇角的弧度像是长在了上面似的,一直跟到她的梦里。
*
六点。
出事那段地铁的站点依旧被封闭,用围挡拦起来,不让人进入。
1号线地铁的空车试运行就在今天,傅清微和穆若水走灵管
局的特殊通道进入了地铁站,地面整洁干净,地勤依旧在正常执勤,完全看不出那场灾祸的影子。
因为还没有对外开放,所以安检口的灯光是黑的。
安静的地铁站内部,除了少数工作人员,只有两个人和一只鬼。
傅清微第一次看到这么清净的1号线,但一想到这份清净背后,便说不出的沉重。
程玉汝已经习惯了当鬼的生活,都不用走路,比当人的时候轻松多了。她在偌大空旷的地铁站飘来飘去,一个人和工作人员玩捉迷藏。等她玩得差不多了,飘过来问傅清微:“我什么时候来?
傅清微也不清楚,看看时间说:“已经从始发站出发了,应该快了吧。
在无人知晓的清晨,送亡魂回家的第一列地铁从始发站开出。
平常拥挤的1号线地铁空无一人,每一个座位上空空荡荡,却在到达每一个站点都会停下来开门。
“到站了,回家了。
迷茫徘徊的灵魂自车厢出来,站在黄线外的地面,环顾四周,才记起自己已经不在人世,泪如雨下。
在下一刻,肩披尚未落下的月光,她们陆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前方到站成田湾,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到左侧车门等候下车。
电子屏显示:预计到达时间<1分钟。
列车开过来的灯光照亮了隧道。
程玉汝:“来了来了。
她忽然哽咽。
列车停靠在站台黄线内,透过车厢的玻璃里面还站着两个呆呆的人影,面朝玻璃,脸色灰白,一片木然,像都市怪谈里的鬼影。
但程玉汝知道那是和她一样那天没能离开那列地铁的人。
作为一只鬼,她已经死了,但是同胞的不幸依然让她泪流不止。
列车车门打开,一个看不出形状的虚影下了车,靠近程玉汝就不见了,那是她的最后一魂,至此魂魄完整。
列车开走了,那两个人影依然望着外面,没有任何变化。
程玉汝的视线自远方重新变得漆黑的隧道收回,问道:“确定不会漏下任何一个人吗?
傅清微说:“不会的,有灵……我朋友她们的人会检查的,也会请阴差将她们送去投胎。
程玉汝三魂归位后,整个鬼的脑子都清楚了很多。
“傅同学,你不是普通人吧?程玉汝身体前倾,笑着问她。
“我……只是个实习生而已。
“哇,是地府那种走无常吗?好酷啊。”程玉汝生前显然没少看灵异小说。
“不是啦,是别的组织。”
“嘻嘻,要不悄悄告诉我一下,反正我都是鬼了,我保证不跟别的人说,鬼也不说。”
傅清微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程玉汝一口气飘了十几米远,穆若水扭头看已经躲到柱子后面的程玉汝,心中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傅清微看向正朝她走来的穆若水,以及眨眼不见影踪的程玉汝:“?”
“你看到程同学去哪里了吗?”
“她回家了。”穆若水面不改色。
躲在柱子后头的程玉汝冒头,回答道:“对!我这就回家了!”
傅清微只好对着她飞速逃窜的背影遥遥说了句:“注意安全——”
地铁站的工作人员闻声回头,对她频频对着空气说话,眸中均闪过复杂的情绪。
往后傅清微只会越来越多地习惯这种异样的目光。
傅清微和穆若水回到地面,程玉汝还没有走,而是蹲在围挡旁边的一块地上,在看些什么。
那块地是市政府圈起来专门为了市民哀悼遇难者而设的,经历了一周,早已献满了白色的花和手写的卡片。
傅清微早上来的时候也带了一束黄雏菊,放在最外围。
【愿天堂没有水灾,逝者安息。】
【我素未谋面的姐妹、兄弟,遇难同胞一路走好!】
【程同学,给你带了最喜欢的话梅糖,愿你……】
她们俩走过来的时候,程玉汝刚好站起来,手里拿着一袋开了口的话梅糖晃了晃,冲傅清微弯起眼睛:“谢谢你的话梅糖,很好吃。”
对着满地铁口的悼念,傅清微心酸得实在说不出什么,向她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程玉汝把话梅糖揣进兜里,仰起脸看向快要升起的朝阳,映在她分外年轻的脸上,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感叹。
“好舍不得这个人间啊。”
程玉汝咬了一口嘴里的话梅糖,慢慢地走远了。
傅清微在她背后简直泪水开了闸,穆若水有先见之明拿了一包纸巾,帮她擦眼泪。傅清微不需要擦眼泪,只需要一个怀抱,于是她伸手过来的时候,穆若水把她抱进了怀里。
第一万次感慨,她怀里的女生是水做的,取之不尽流之不竭。
傅清微哭够了,因为脸埋得太深,把眼泪都哭到穆若水脖子里,湿了里衣。
“
欠我两件衣服了。”
“我记着呢。”
“记性这么好程玉汝最喜欢吃话梅糖也是你记着的?”穆若水向她发送了一枚天外飞醋。
“不是我这两天问她妈爸知道的。”
“哦。”醋来了又走了。
傅清微一无所觉。
她凑近就着穆若水捏着的纸巾擦了擦眼睛说:“走吧
“去程家干吗?”
穆若水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之后投胎转世都是灵管局的事与她一个小小实习生无干。但傅清微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而且到现在才准备告诉她。
仿佛知道她会不同意似的。
“去了就知道了去嘛去嘛。”
来到程家大门口老两口把傅清微迎进去看向她的目光卑微又尊敬期盼又祈求犹如看向实现凡人夙愿的神明。
穆若水一见就知又有幺蛾子马上危险地盯住把她糊弄过来的傅清微。
傅清微:“我想让程玉汝和她的妈妈爸爸见一面。”
穆若水扭头就走。
傅清微抢先一步拦住她。
穆若水不忍伤她只能停下脚步嘴上却不饶她:“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傅清微苦涩一笑。
她要是救世主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我只是想帮一帮程同学和她的家人。”
“这一个你要帮那下一个呢?那么多枉死的生灵你帮得过来吗?!”
“我看到了这一个我就帮这一个。我救得了谁我就去救谁事实上我谁也救不了我只想做现在力所能及的事。”傅清微以为自己又要哭可是她没有是她软弱无用连自己的性命都需要人保护但她也有能做的事能让世间少一桩遗憾。
她没有立场要求道长为她做更多所以她求的并不是这个。
傅清微说:“我没有一定要让你出手只是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说了也没用。”
“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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