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白亦行所处圈层来看,她周围的男女老少要么是高等教育背景,经济基础扎实的中上产,要么是隶属同行业相关的各个领域大拿,其中也不乏手掌特权的官僚小姐少爷,总之六度分隔之内,必然能与之建立联系。
这些人就连出席的非正式场合,都是像大都会俱乐部或者慈善晚宴和各种拍卖会,能彰显他们某种身份和品位,也代表一种地位象征。这群人往往有个共同点:待人以物,热情又不失分寸,行事作风得体自洽,还时不时显露出讳莫如深的气质,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叫他们弄得五迷三道。等再回过头来,发现他们虽然有头脑有内涵,却也喜欢藏头露尾故弄玄虚,因为他们并不会向外界过多透露与自身相关的一切,背地永远将人明码标价,然后待价而沽。
然像成祖这样的男人,原本就是划在她圈层之外的,如果有幸在业务中碰见,也可能只是互留名片,位于赤道两端,各不相干。她从未想过,或者说,她的生命中从不应该出现类似成祖这样的人物。
他不属于她。
他也不属于任何人。
可他就这样幸运地降临在她身边了。
不仅如此,她对于成祖坦荡和直率性情轻易卸下防备,甚至油然而生某种特殊好感和信赖。而且他是不完美的,这段时间相处以来,这男人为人处事世俗不世故,也没拜高踩低往老太太那里钻,偶尔锋芒毕现,刺头似扎来扎去,倒也叫人放心,觉得可堪一用。
白亦行注意力不自觉放到他右半边身子上,那截拐向不一的骨头藏在华服之下,是花了多长时间,做了多少努力,才做到与平常人无异?
他走向她,从一个孤儿到拥有亲情,拥有学识,拥有现在的成就。异国他乡游走社会,熟知并参透人类生存法则,又徒遭变故,所爱所喜,离他而去。猝不及防跌落低谷,这个过程中他或许需要对人遮掩伤口,独自疗慰?
这么细细思考,他确实用了很长时间。白亦行直勾勾注视成祖,他带着堪比白尊华一样丰富的人生:出生,睡觉,醒来,吃饭,读书,工作,建交,除了结婚生子没尝试,还剩死亡——他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白亦行脑仁抽跳,浑身鸡皮疙瘩像极了因爆炸产出的无数粒子,滋滋凸起。师兄给她模拟过类似的场景,极具冲击力那刻,师兄紧紧地抱住了她,给予安抚。然白亦行只是怔愣地看着破碎的画面,耳边师兄那句:这种死法必然是尸骨无存,令她一呼一吸之间倍感压迫和震撼。她不由得想:为何白纪中死得这样惨?
白亦行一眨不眨看着成祖,那他呢?他为什么要去救那个小女孩?
如果时光倒流——
他不救就没事了。
白纪中不去美国就好了。
何柔喧不把穆介之领进白家就行了。
他们都把关注点放在他人的不幸上,之所以会对这样的人产生兴趣,只是因为激发匹配与他人一样的某种底色。同情别人的不幸,他们也会变得不幸。
“到家了。”成祖再次提醒。
平平仄仄的声调,白亦行全身毛孔忍不住轻轻颤抖。
成祖看她愣神许久,又说:“你别多想,我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
白亦行忽略他的道歉,凑近身子反问:“成祖,你会击剑么?”
成祖没过分思前想后,单纯理解为他的喜好问题,回答:“左手可能拿不稳。”
白亦行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拿不稳没事,能拿就行。”
成祖问:“什么意思?”
白亦行眼睛亮亮,嘴角挂着狡猾邪恶的笑,凑得更近一字一句发出邀请:“成祖,我们一起杀人吧。”
晚间萤虫飞舞,浑浑噩噩,不知疲惫朝车窗上顶撞,动静不大,却搅得人心神不宁。
这份过于‘血腥’的口头合同,他要是同意了,那么与他现阶段检察官的身份背道而驰。他将作为她的‘同伙’在未来的某一天,把自己和她亲手送上庭审。
成祖有两个选择:
一抛弃直接检察官的身份,不管不顾,肆无忌惮地同她来场冒险。
二退出高盛,退出这趟浑水,带着成宗找个山清水秀地方平平淡淡过完后半辈子。
而第二个选择他在很久以前就可以实现。
人的一生总要有一场与众不同的冒险,最起码到老的那天,回想起也有内容可以分享。
成祖低头哼笑,又抬眼看她,戏谑地问:“怎么杀?杀谁?白小姐有什么周全计划吗?”
未等她答复,男人右手捉住她手臂,冷不丁往跟前一扯,轻声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白小姐要我做亡命之徒?”
他的鼻尖浅浅碰了碰她的鼻尖,小女人阒黑眼珠在他玩味的脸上扫了扫,笑意不减道:“成叔叔,亡命之徒不太优雅。”
“那优雅的白小姐,”他视线移到她红润的嘴唇上,又缓慢地依次划过她嘴唇上颚,人中线条,鼻梁脊骨,最终停留在她狡黠放大的瞳孔里,“该怎么形容呢?”
只听得她声如鸿毛:“请做与我持剑共舞的刽子手。”
四下里又是一静,两人长达数十秒的对视。成祖不由自主面庞紧绷,气血翻涌,浑身毛孔刺痛肿胀。他忍不住地想亲她,想触摸她,想把这个小疯子压在身下狠狠蹂/躏,想得要发狂。他左手把着方向盘使劲握,右手攥着她白臂使劲掐,喉骨上下滑动试图调整虚浮声调,从善如流道:“刽子手不太适合,换成审判长白小姐觉得怎么样?”
白亦行噗嗤笑出声,成祖眉头深锁,她忙补充道:“小孩才做选择,你做刽子手,我做审判长。”
成祖恼地松开她,心中莫名烦躁,在位置上坐正又撇她一眼。越瞧越烦躁,越是想发泄,越找不着由头,他多想说:白亦行,你知不知道我杀过人,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一刀一刀把他生剖活剥,看着他在我面前挣扎求饶。我却不为所动。
可成祖只对她说了两个字:“下车。”
男人生硬的语调中带着威胁。白亦行坐在副驾驶仍是一动不动,小花园的地灯投来星星光影浮在成祖脸上,如龙卷风爆发之前的黎明,祥和秾丽,却难掩摧毁之欲,目光沉沉,气息强势蛮戾。
一如他在她身上起伏那般面孔,叫她窒息压抑之际,双手只能拼命扯着床帏和裙子。
成祖一语不发从驾驶座下来,大力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解开她的安全带,将人抱出来扔在大门边。随后重重摔上车门,狂转方向盘,一溜烟驶离她的区域。
耳畔蚊虫萦绕,她嫌弃地抬手扇了扇,嘟囔:“真生气了?”
车子渐行渐远,她喊了句:你马来语也说得不错啊。
银白面具鬼。
好可惜他没听到。
隔天成祖在新市找了一家学击剑的会馆,销售观他穿着打扮气质非凡,喜上眉梢同他详细介绍这种古老而优雅的竞技武术运动,从会馆装备、技术力量到选拔比赛一一解说,还冒昧问询家里小孩多大年纪,有无击剑基础,想达到何种程度,参赛或加学分,又或者是个人陶冶情操,为必要场合做准备...
成祖听到销售的话,烦躁之意攒动,又像是自找的,冷傲地问:“我学,能教吗?”
销售没有一秒犹豫,成祖交钱,两人迅速签订合同。
为此他上午没来公司,白亦行还疑惑,打开邮件才看到他连夜提交的请假条。她躺靠在工学椅里,高兴地转了两圈,嘴角止不住上翘。
此时白妮敲门,称aSun的申总已经同董事长在会客室相见,点名道姓要见她和成祖,而Jones正在作陪。
白亦行说句知道了,便给成祖去了个电话,还以为这人不会接听,吩咐:“申惠美来了。”
那边人倒是干脆利落回句明白,成祖要挂电话,白亦行忙不迭叫住:“气消了就赶紧回来。”
她说完快速把线掐了,成祖握着电话心里哼道:求人也没个好态度。
击剑会馆里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不起眼的国际花边新闻:昔日某冷门电气的董事长已成为业界大拿,力邀麦格里大学某金融系退休教授携手与共,求爱遭拒,遗憾落泪。
成祖拾掇好合同马不停蹄赶往aSun,约见史尔杰女朋友。
这边秘助们竖长耳朵,抻着脖子,想听个一二,白妮咳嗽一声,众人心不在焉将键盘噼里啪啦敲得响,余光瞥见白总经理泰然自若往这边来。
白亦行推开小型会客室的门,里头申惠美一改往日高高在上模样,正在穆介之跟前哭天抹泪,还扔了一垃圾桶的卫生纸。
因着未施粉黛,面容万分暗黄苦涩,连霸气鲜亮的着装也换成丧葬风,老气横秋,失了凌厉和匪劲。
见白亦行来,申惠美扶着穆介之,身形干瘪淡薄,似有摇摇欲坠之意,定睛一瞧同菜市场去买生鲜的老婆婆并无区别。
白亦行看也不看两人,径直落座。
边上的Jones双手交握放在桌子底下,面容略显忧虑地看向白亦行。
她坐下许久,一言不发,抱臂靠坐在椅子里,静静看着对面两人,一搀一扶,颇有白头携手共助情谊的意思。
恰逢白妮进来倒咖啡茶水,打破僵局。
白亦行拎着勺子在杯中搅了搅,若无其事问她一些不相干的话题:“白助理,你说咖啡放几匙糖,甜度才适中?”
白妮不明就里,还是如实回答:“一茶匙,大约4克糖。不过我们这是深烘焙的豆子,有些苦,可能需要两茶匙。”
话音刚落,穆介之安慰的声音响起:“你也别伤心了,否则我都要跟着你哭了。”
白亦行哪管她们凄凄惨惨戚戚,心想那人每次冲泡的咖啡七分苦三分甜,正正好。
穆介之心焦愁苦看一眼白亦行事不关己模样,化身正义骑士,又做阎罗判官对着申惠美说:“申总,人都在这儿了,有什么事,你仔仔细细说出来。可别再哭了,让人听见多不好。”
申惠美不顾形象擤鼻子,哽咽道:“穆妹妹,我也不跟你兜弯子了。aSun股价这段时间一直持续异增,本来昨天还反弹了,结果今天又像坐上火箭,我觉得这事不对劲,思来想去,我只能想到高盛。”
Jones立马反驳:“申总,请您冷静一点。您刚刚的意思是说我们操控aSun的股价吗?如果是这样,总经理,董事长,我觉得应该申请我方律师旁听。”
闻言,申惠美愤然一拍桌子:“难道不是你们做的吗?!是,我举办开放日,预料之内股价会涨,但不可能像跳跳糖一样,肆意乱蹿!?”
Jones赶忙起身双手作安抚状:“您别激动,小心身体。”
白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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