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巍醇街乃上京城除城阙外第二繁华的地段,这里多是富商所聚,有数不胜数的茶馆、酒肆、花楼、各式各样的铺子……
但要说顶有名气的便只有春熙楼了。楼中所涉甚广,最出名的还是文房四宝的生意。上至孤本端砚,下至便宜的纸张毛笔,应有尽有。
掌事也是个好说话的,不似一些铺中掌柜眼睛都快飞上天灵盖去了。是以,文人墨客最爱楼中吟诗作对。再后来,闺秀间也掀起了“诗潮”,才子佳人在此出过不少佳话。
今日掌事落得个清闲,正倚着柜台撑腮拨弄着算盘,只见一黑衣束发的公子迈步进屋。
这气质,可不像书生啊……
掌事不好确认,微笑着上前招呼道:“这位公子,想看些什么?孤本还是砚台?”乾豹从腰封中亮出瑾字玉佩,掌事登时睁圆了眼睛,凝重道:“公子,这边请。”
掌事掀起通往楼中内院的帘子,帘后别有洞天,比起一家店铺更似住处,看似并不出奇,实则就连树下的锦鲤缸皆乃上好的珍品。
掌事将人引到阁楼之上,屋内走出一中年男子,乾豹见了抱拳作揖道:“弘夫子。”弘夫子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乾豹,这一别,已是三年未见。”
乾豹抿了抿唇,三年前他曾替侯爷来此与弘夫子明言终止一切事宜,如今却又……
弘夫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轻轻笑道:“三年前,瑾王殿下便同在下说您一定会再来的,鱼离不开水,水亦需要鱼。”
乾豹听出他话中含义,吐出口气,将玉佩推到弘夫子面前:“瑾王殿下向来料事如神。想来弘夫子也得了殿下的话,有事交于我们爷吧?”
“侯爷还是这般爽快。那在下便也如实相告了,当年被远派者非侯爷一人,请侯爷为殿下归京之期——造势。”
弘夫子从腰封中拿下一块银色令牌,接上道:“此令乃雄州商行信物,需侯爷亲自赴往雄州对接。背靠雄州,银钱足够侯爷在京中大展拳脚,还烦请乾豹公子转告侯爷,尽快织网。”
“实际上我马上要启程去往北疆,殿下传信,北疆战事吃紧,若侯爷迟迟没有回到王爷身边的打算,这件事便要由我亲自去做,可京中眼睛众多,我一介术士怕是难以……”
“好在,这一天来得不算晚。”
乾豹望着满眼笑意的弘夫子,沉默着接过了玄铁令,轻轻摩挲了上头银字,不多时,他点了点头,躬身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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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窗旁坐着两位妙龄少女,一位神态端庄,一身桂子绿罗裙,另一位眉目温柔清丽,一身蓝白衣裙,正是宋昭玉与谢姝。
“昨夜妹妹休息的可好?”宋昭玉边话边亲手将谢姝面前的茶盏斟满,谢姝莞尔道:“舅母事无巨细又怎会不好。”
话罢,谢姝嗅到面前的茶香,端起细闻,面上展笑:“姐姐怎如此破费,这上好的钻林茶也拿出来给妹妹用了。”
宋昭玉端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谢姝的目光带了些不可置信:“妹妹竟也懂茶?”
“略知一二罢了。”
话罢,宋昭玉收敛面上失态,转而露出喜色:“妹妹莫要谦虚,这茶世人多知它叫庐山云雾,却少有知晓别名钻林,你定是了解其中缘由的。”
谢姝摆出无奈模样,道:“哪儿的话,不过机缘巧合罢了。早些年妹妹读了《庐山志》,听闻这茶初由鸟雀衔种而来,传播与岩隙石罅之间,便去茶楼重金求了些来品,果真口感醇香。”
上次珠宝阁雅间一事,谢姝见玉扇起疑,为了掩盖这才寻了个茶楼,将所有市面上能买的茶都七七八八买了些,为此花了不少银钱。
其余的谢姝还能扯旁的理由遮掩,但这品茶喝茶是须长年累积的,她实在是别无他法,就当是侯府六姑娘为附庸风雅,临时抱佛脚吧。
好在茶是消耗品,也不算肉疼了。
宋昭玉仿若见到了志同道合的密友,连忙将小几上的茶盏往谢姝那头推了推,耐不住语调中的兴奋,说道:“那妹妹快些品品,这壶可有什么不同?”
“那姝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罢,谢姝端起茶盏先闻后抿,入口的茶水香醇却有一丝微酸,不该啊,庐山云雾本身香醇,这酸从何而来?且这酸并不掩茶本身的清,只增了许风味。
谢姝微微皱眉,这令一向好茶的她也有了几分疑窦。
宋昭玉见难倒了她,向来端庄的面上露出些许小得意。本思考着茶中味道的谢姝望着面前姑娘因一壶茶流露出这般娇态,忍不住笑了。
“诶,不准笑。你且快些说说有何不同?”
被宋昭玉一连逼问之下,谢姝忙求道:“姐姐再给些时限。”“好吧,可别让茶冷了。”
谢姝应下,侧头看出花窗,面前的宋昭玉突然紧张起来。她向来会观察人细微的表情,见宋昭玉这般,看来答案就在窗外。
花窗外一片阴,视线微微往上,正是院中那颗嫩绿的梅子树,宋昭玉的院子也因此得名为落梅。
谢姝心下了然:“原来是这个。”
宋昭玉见她一直盯着窗口那颗梅子树便知坏了,认输道:“好吧好吧,算你厉害。确是梅水,待你北上归去,姐姐予你捎上满满几大瓮。”
谢姝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又笑了起来:“妹妹又还未说出是何物,姐姐怎先招了?算姐姐嬴,答案又不是妹妹自个说出来的。”
“好呀,姐姐还需要你谦让才能赢么?”宋昭玉佯装恼怒,谢姝笑嘻嘻道:“妹妹哪敢!”
半壶茶与糕点下去,宋昭玉已然将谢姝从“外人”当做了“自己人”。
用她的话说,宋昭蓉是个牛嚼牡丹的性子,别说喝茶,其余的东西也是一知半解,昭昭则年岁尚幼,喝茶要失眠,旁的东西她又坐不住听。
偌大的府上宋昭玉从未有说知心说话的人,而雄州能与她说上知心话的人,也早已不在了……
现下谢姝是她唯一能说话的人了。
“妹妹,你自京城中来……罢了,不瞒妹妹说,娘亲正在替我议亲。”见宋昭玉话语间叹了口气,谢姝问道:“婚嫁大事,姐姐为何叹气?可是议亲对象不满意?”
宋昭玉摇摇头,话语中带着些不安:“议亲对象是吏部侍郎府上二公子。自古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没有他言。只是……只是姐姐心里不踏实,姝妹妹自京中来,可曾听闻这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姝一顿,望向宋昭玉开解道:“事关姐姐婚嫁,妹妹就直言了。姐姐满腹诗书,应当知晓对人而言,最是不该聊他人对其的置评而当自己去判断。尤其对方是姐姐下半身的终生托付,妹妹怎能用那些不一定属实的流言妄议?”
“姐姐且安心,舅母爱你如命,怎会随随便便将你送上那顶红色轿辇?定会再三相看再决定的,到时候姐姐也要通过自己去判断那公子是否妥帖可靠。”
一席话罢,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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