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鹤》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晏辞君将柳雾观推到身后,掸了掸裕红长衫上的灰,侧身抵到严惟明面前,双眉一挑,刻意恐吓道:“严大人可知道缝嘴是什么滋味吗?银针带着线在你唇肉上穿梭,削开最外面一层皮,血就流出来了。线涩针钝,血都将白线泡透了,嘴都还未曾缝完呢。”
她竟还敢穿着昨夜那件裕红色圆领长衫,当真是杀了人也不知道擦干血迹。
柳雾观不由得有几分愠怒。听到她对严惟明说的这一番话后,脸色更加难看了,贴在她身后扯扯她的袖子,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他能清楚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一缕一缕勾人心魄却予人安宁心静。
柳雾观喜欢这个味道,总让他有种梦回雁京的错觉,不由得又深深一嗅。
严惟明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位来和亲的大燕平康郡主,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同柳雾观说的那样桀骜张狂,坦率不驯。
他不由得多看了晏辞君几眼,须臾,才笑着开声道:“扶阳城里人人都说端王妃娘娘为人歹毒,抠过眼珠子,割过人耳。今日一见不过如此,看来都是谬传。”
他入仕便进了扶阳人称“活炼狱”的明昭寺奉差,又怎会被晏辞君吓到?
柳雾观看了严惟明一眼,眼神锋利,皱眉似有不满。
扶阳城中有俗谣,“清风明月,姑苏严郎”。严惟明的确风神俊秀,眉眼深邃宛若鬼神所雕,说是茂胜潘岳也不为过。只可惜他无心风月,求的是个“天下无冤”,及冠多年也不曾娶妻。
柳雾观快速地将晏辞君拎到身后,刻意挡着严惟明,叮嘱道;“行事谨慎,多思虑。你这是又忘了?”
晏辞君若是听劝,便不是她晏辞君了。
她漫不经心地瞟向街道上的糕点铺,有几分不耐烦地答道:“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灵敏地探到柳雾观腰间,飞快撤下钱袋塞进自己袖子里。风急手快,柳雾观的衣带竟也被扯歪了。
晏辞君倒也没有半分羞怯之意,快步走下台阶,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钱袋。
“柳雾观,这袋银子就由我替你保管了。”
她还是像在雁京时那般行事无状,不过当个横冲直撞的小郡主又有什么不好呢?她自和亲以来每日都是死沉沉的,心里只剩仇恨与算计,这样的她太陌生了。
他已经永远失去了雁京这片桃花源,只盼着她还能回去。
想到此处,柳雾观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嘴角却又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见晏辞君全无半点张惶之意还有心情买糕点,柳雾观料想这长乐坊的惨案与她应是并无多少关系,心里不由得增添了几分底气。
不过想来此事应是颇为棘手,竟能让严惟明都如此急切,要想查清楚个中隐情倒是有得忙了。
不光是案子本身难,取证、问话也都是难事。
这事又涉及雍王、琅川王氏、端王府和朝中各方势力,光是从中斡旋便是件难事。
再说此事表面上看是雍王为谋私利而偷营火药坊,但细细追究起来又触及“谋逆”。说起来可大可小,如何定夺凭借的不过是梁帝的心意。
光是揣度梁帝就要耗费不少心力,严惟明这次是接了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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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雾观这才猛然想起被晾在一边的严惟明,理了理方才被扯歪的衣带,抬眉径直道:“既然都是谬传,那便是不实了。父皇特命你统领三司,为的就是肃清冤弊,开创我大梁法治新象。严大人当以法据为准,该少听些传言才是。”
还未等严惟明说些什么,晏辞君就已经买好了几袋糕点,她分了些给易挽风,让他拿回去分给王府里的小厮婢女。
她又直接扔给严惟明一块冒着热气儿的桃花糕,自己叼着块儿栗子酥跑上来。舌头被烫出了泡,她连忙压了压舌尖,空出只手主动翻开那锦盒,匆匆瞟了一眼那把匕首。
晏辞君也不扭捏,咬一口栗子酥后,径直承认道:“这把匕首正是本王妃的,不知何故竟到了严大人手上。”
不知怎的,严惟明见晏辞君如此坦率心中不由得一笑,竟也鬼使神差地咬了那桃花糕一口,却是连连皱眉。
苦吃得多了,他就不再喜欢如此甜的东西了。
晏辞君回身几步,又探了半个身子回来,朝严惟明招招手,示意他有什么事回府说。
“你先进来吧,站在门口像什么话?别人看了又要说我这端王妃蛇蝎成性,不让你严大人进门了。”
柳雾观瞄了严惟明嘴边的桃花糕一眼,心里有些不悦,直接伸手拦住他,厉色道:“这里事本王的端王府,还由不得端王妃说了算。王府内还有众多女眷,多有不便。有什么事,大可在这儿说。”
柳雾观素来开明,从未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便该刻意疏远。他口中的女眷无非是些婆子婢女,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不便的。
他说这番话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严惟明进府。
严惟明是多有眼力见儿的人,一早就看出了门道。他与晏辞君绝非如市井传言里那般势同水火,是表面夫妻却是实在的仇人。
纵使有人想将他变成无情冷漠的帝王,但柳雾观终究还是重情义的,年少深情并非是虚言。
况且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严惟明直接取出匕首双手递给晏辞君,躬身施礼道:“这就还给端王妃娘娘,做工如此别致的匕首下次不要弄丢了才好。”
说罢,他当即唤上小厮转身回府,银白色的长衫随步而动,只留下一个修长清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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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丝徐徐,拨乱了柳雾观的心弦,她似乎亦是有情的。
恍惚之间他出了神,仿佛又回到了北州王府仲满梧桐树的院子里。
晏惊寒站在门廊,白衣胜雪,朝他淡淡笑道:“小观回来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晏辞君就直接扑到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佯作生气道:“怎么这么晚?饺子都凉了。”
说罢,晏辞君仰面在雪地里旋转一圈任雪花濡湿她的罗裙。
“吃饺子喽!皮儿薄馅大的羊肉饺子嘞!”
只是刹那,幼时在大梁皇宫里的魑魅魍魉又都向他扑杀而来,他又陷入孤寂的黑暗中。
他骤然惊醒,只觉心中苦涩,分离是他和晏辞君这辈子的命数。
不是不争取,而是争了也取不得,索性不争了。就与她做完这一场表面夫妻吧,就当是梦一场。
猛鹰便该投入山林,毒蛇理应陷入更深的黑夜中。他已做了决定,故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疏离冷漠。
春风吹不暖一颗冷去的心,空中似有一只白鹤悲鸣,
晏辞君绵长而清冽的声音打断了柳雾观的思绪。
“这严惟明倒还真是对得起“清风明月,姑苏严郎”这俗谣,颇有昔年潘岳、何晏的风采。”
柳雾观垂着手瞪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俗谣端王妃倒是学得快,不过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吧。到时候这严郎变阎罗,索命来了。”
“不过是听刚才卖糕点的阿婆说的。若是能被这样貌美的严郎索命倒也还好,天天对着你这这冷冰冰的恶鬼,烦都要烦死了。”
晏辞君说完欣然一笑,又故意扮成长舌鬼的样子瞪了柳雾观一眼。
然而,柳雾观总觉得哪里不对。
按理说,以晏辞君的性格听闻长乐坊惨案必会义愤填膺,恨不得宰了那杀人放火的狗贼。刚才被严惟明质疑,也该是握着匕首横在他脖颈上,与之争辩一场。但她只是取了银子去买些糕点,全无恼怒之意。
而且这几日她对自己的态度冷漠中又带着几分亲昵,若不是被了夺舍便是装出来的。
他突然意识到,晏辞君也许是真的在骗他。
也许她就是长乐坊惨案的真凶,看透了自己的情意,利用年少深情逼自己信她、助她。
柳雾观不敢再往下想,亦不愿意往下想。他看着满脸轻松的晏辞君,心中愈发的凉。
那栗子酥的馅儿竟然还有个栗子壳儿,硬得硌牙。晏辞君吐出壳,有些不愉地说道:“不过,他就这么走了?光知道匕首是我的有什么用,就不问问其他的?”
她望了柳雾观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对,原本炽热的目光又冷了下来。
柳雾观啊,柳雾观。父兄惨死,割城赔款,又能做什么呢?仅复仇而已。
柳雾观懊恼地拂袖,抢过易挽风已经递到嘴边的桃花糕,咬一口又扔回去。
“不走留在这里干嘛?你既然都亲口承认那把匕首是你的了,他这是赶着回去搜罗证据好将你投入天牢治罪。惹了他,你可真是走运了。”
晏辞君突然觉得严惟明倒是有几分意思,吃完最后半块栗子酥,拂手抖落碎屑,笑道:“他不过就是个左中书而已,不过方才我提到“缝刑”,为何他神色如此奇怪?”
易挽风站在旁边心焦得要命,想请两位祖宗回府再说这些话。不然明早扶阳城里,又要有“端王妃不爱端王爱严郎”这种谣言传出来了。
这两位祖宗可是不知道,扶阳城中有个姓裴的书生写了一本《端王府秘录》,靠着添油加醋地编排他俩的故事,已是赚得盆满钵满。
易挽风舔舔嘴唇,面带难色:“殿下,娘娘。外面风大,还是回府再谈吧。”
柳雾观和晏辞君扭过头,异口同声地喝道:“就在这儿!”
过往的行人、叫卖的小贩平日里见到“敕造端王府”几个大字都是绕着走的,但今日大都好奇地往这边瞅。
柳雾观怫然甩袖,他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贴到晏辞君耳畔,低声道:“你竟敢恐吓到他头上,当真是小鬼撞上阎王。”
晏辞君将手里才咬了一口的桃花糕往柳雾观身上一扔,气急败坏道:“柳雾观,你...”
未等她说完,柳雾观直接拦腰抱起晏辞君就往王府里走,力道之大由不得挣脱。
他冷着脸将她往地上一扔,抬眼斥道:“蠢。“缝刑”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会流很多血,他以前可是从明昭寺、刑部一步步升上来的。有什么酷刑是他没见过的?他办过的案子,验过的尸可不必你杀过的人少。”
晏辞君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拳头攥得极紧,骨节都捏得发白。但想到自己同柳雾观较量是以卵击石,她只得咬咬牙又松开了手。
府内洒扫的婢女本也撑着笤帚靠在廊边看戏,还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易挽风那双牛眼朝她们一瞪,立刻都识趣地作鸟兽散去。
偌大的庭院里又只剩下晏、柳二人,唯有正中间的一株梧桐树静静地看着。
晏辞君拍了拍衣裳沾的灰,强逼自己顺了顺气,硬挤出一个笑:“他不是出生世家?又怎么回到明昭寺那个鬼地方去?”
柳雾观并不回答,绕过梧桐树径直阔步而去,只扔下一句:“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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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君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在柳雾观身后十步远,不愿又像上次那样撞上去。一路上,她依旧不依不饶地再问一遍刚才的问题。
弯弯绕绕,穿亭过榭,柳雾观最终在雅致古朴的竹阁停下。
竹阁本是书房,但柳雾观与晏辞君成亲后并未一同住在东院。他独自搬来竹阁,平日起居、处理事务也皆是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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