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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5)

小说:

金枝与恶狼

作者:

遗珠

分类:

穿越架空

会疼吗?

像这样被她踩着。

李含章没有问。

她好像失声,什么话也讲不出口。

梁铮也沉默着。

他双眼蒙有丝绢,目不可视,其余感官就此变得异常灵敏。

他极其清晰地感觉到了。

微凉的柔珠正顺着腹间伤痕的脉络,轻缓地挪蹭。

像是抚摸。

在他下腹擦出一片火。

她在向上走,不是向下。

梁铮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他尚存的理智叫他抽身离开,可他的身躯动弹不得。

他只能放任她,在如此隐秘的领域开疆扩土。

可那并不是李含章的本意。

在梁铮看不见的地方,她垂着眉,泡在烛光里。

面颊泛出绒光,粉唇被映得很淡。

李含章是恍惚的。

紧瘦的腰腹就在她足下,绷直,有力,些微粗糙。

如同含珠的蚌,随呼吸而起伏。

他的力量在跳动。

像一片饱含生机的旷原,鲜活地贴在她的足心。

可那旷原并不平整。

过往经受的苦难在其上盘根错节。

李含章确实触碰到那道疤了。

那疤是凸起的,触感却很光润,自最下方开始,一点点向上生长着——这道经久未消的烙印,亲吻着她的足尖,无声地阐释它的来处。

魏子真所说的那些事是真的。

这也意味着,梁铮经受的苦、见过的恶都是真的。

她的背上也有一道锐石留下的伤痕。

可与足下这道相比,那条细疤顿时就变得微不足道。

梁铮是如何捱过来的?

要有多硬的骨与心,才能忍着疼、不低头?

他身上不仅只有那道伤,还有更多。

它们似沟壑,似山丘,绵延而错乱地分布,贴在她足底。

没由来的疼痛攫住了李含章的心口。

她鼻间酸涩、眼眶漫红。

他有好多、好多的伤啊。

自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他体无完肤。

在旁人的口中,梁铮是抵挡犬戎的长城、犷悍乖戾的恶狼——长城是砂石,恶狼是牲畜,可他只是凡胎,并非刀枪不入。

脚下的伤痕越发烫了。

李含章不由自主地蜷趾,将雪足向后撤回几寸。

觉察到她的动作,梁铮拧动眉宇。

“……吓着了?”

他的声音很低,无端生出局促。

李含章一时忘了梁铮看不见,没有出声,只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是疼的。

仿佛他陈年的疼痛陡然长在了她的身上。

可为何会这样呢?

是共情、怜悯,还是有别的什么破土而出?

李含章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她长睫染泪,像只无助的幼鹿,不知所措地吞下自己的呜咽。

短促的哭声被她压得又细又小。

可落在梁铮的耳朵里,顷刻就成为密集的骤雨。

他的肩膀骤然收紧,手臂上抬,要去揭开眼前那道绢布。

“不准动!”李含章喝止。

她往日的娇声在此刻尤其易碎。

梁铮缄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将手臂放回原处。

“哭了?”他的声音越发轻。

似是在害怕些什么。

“胡说。”

李含章极快地否认。

她胡乱地抹去颊边的泪,动了动足腕,将他下腹踏得更实了些。

细腻与粗糙紧密地贴合一处。

交换着彼此的脉搏。

“你不准说话。”李含章闷闷道,“给本宫捂好了。”

梁铮嗯了一声。

此后,再无声响。

不知过去多久,寝室的红烛烧灼殆尽。

室内只余清冽的月色,自窗间疏疏地泼落。

无人理会烧灭的红烛。

呼吸声趋于平稳。

梁铮知道,李含章睡着了。

身前的玉足失了控,不复先前的小心谨慎,正徐徐向下滑落。

在它滑至某处陵丘之前,他捉住了它。

隔着麻衫。只差几寸。

梁铮全无欲念。

他伸手摘下绢布,将它放在被褥之上。

李含章仍缩在床榻的一角。

在月光里合衣而眠,仿佛瑰丽却脆弱的昙花。

入眠的孔雀敛起了她的翠羽,只剩下沉静而柔软的美。

可他仍记得方才那轻细的呜咽。

梁铮胸口闷堵。

不知自何时起,他的情绪已与李含章紧密相连。

是忧虑吗?徘徊在心头的这种感觉。

她哭泣的原因会是他吗——害怕他,因为那些丑陋的疤痕?

梁铮从不避讳自己的伤疤。

那是他一路走来的见证,尽管他的过往并不光彩。

可他不想吓到李含章,更不想成为她担惊受怕的根源。

李含章的足还握在梁铮的手中。

像小巧又柔软的雪团。

他极轻地动指,刮过她足踝的一段,仿佛抚摸着精贵的软绸。

李含章似乎有所察觉。

她微微蹙起眉,动了动腿,像只不满的小猫。

梁铮轻轻挪动手腕,放下李含章的足跟,终于与她拉开距离。

他下榻,抱起那娇弱的身躯,将她安置榻上,为她笨拙又悉心地盖好被褥。

梁铮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榻边,垂眸注视着沉睡的小妻子。

她清姿绝艳。

而他自惭形秽。

李含章醒来时,天色初亮。

她半睁着睡眼,朦胧地打量透入的日光,只觉眼睛干疼。

伸手随意摸了摸。

肿如核桃。

李含章顿时气上心头。

烦死了!

定是因为哭过。

不知为何,昨夜的她突兀就陷进那种悲凉里去,竟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不过……被褥怎么盖得严严实实的?

好像恨不得将她包成粽子。

李含章默不作声地想了想。

一定是因为她拿梁铮暖脚,被他记恨上了。

气死人了,梁铮这个臭家伙!

她挣扎两下,自被褥中脱身,下床穿理鞋袜的动作愈发熟稔。

算了,不和梁铮生气了。

她记着那封勒索信,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李含章梳洗更衣、寻元青助她挽发过后,便连拖带拽地从北堂内拉出一只樟木箱。

那箱子沉甸甸的,装满了金银首饰——都是她出降时受皇帝赏赐的嫁妆。

李含章劲小,拉这箱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她直接颓坐箱上,捂着心口喘大气儿。

梁铮又不知道跑去何处了。

要不然,这等事怎会让她来干?

李含章歇了一会儿,才黑着脸,将那樟木箱子打开,挑拣起来。

丹云寨的匪徒管梁铮勒索三千两。

可镇北将军的年俸左不过七八百两,梁铮又是个一看就极清贫的——这笔钱,若不是她来贴,只怕梁铮当真还不上。

况且,李含章本也不欲将勒索一事告知梁铮,只打算不动声色地把这事压下。

她确实触碰到了他的过往。

可她不想让他知道。

若是不愿,梁铮不必向旁人公开他的伤痕。

这旁人里自然也包括她。

不过,丹云寨的匪徒要的是银票。

李含章的吃穿用度都由燕宫供着,自备碎银足矣,从来不用银票。所以,她打算将嫁妆拉到质库去当了,兑些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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