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飕飕的朝悬崖上射来,有的射在岩石上,掉落地下,还有的没入两边的丛林中,看不见踪影。
悬崖较高,自下而上的仰射,还未到崖边,箭枝就已经劲力皆衰。
只听得那将军叫喝道“第二队!继续放箭!”
第二队清兵立马取弓上前,撘弓拉箭,箭矢如疾风不断袭来,却因为悬崖过高,一时间弓箭也发不出多大的作用。
那将军见状,立马举手,示意清兵收了弓箭。
冯锡范和徐天川一人手持长剑,另一人手持钢刀,将迎面射来的箭矢格开了去。
冯锡范怒叫道“施琅,你这个逆贼,郑王府的叛徒!有胆子就上来,一对一的跟老子决一死战!”
蔚安安恍然大悟,原来下边带兵的是施琅,此人行军打仗,还真是一把好手,是个人才。
只听得施琅叫道“你有种就下来!单打独斗,老子也不怕你!”
冯锡范喝道“好!你给我等着!”
他正要跃下崖去,陈近南说道“冯大哥,别上了他当。这人卑鄙无耻,什么事都做得出。”
冯锡范刚跨出一步,便立即驻足,叫道“你说单打独斗,干什么又派了五艘小艇!他妈的,是六艘,连我们的艇子也偷走了,死叛徒,你叫小艇去接人,还不是想要以多胜少么?”
施琅笑道“陈军师、冯队长,你两位武功了得,施某向来是佩服。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带了世子和郑二公子下来,一齐投降了罢。皇上一定会封你二位做大大的官儿。”
郑成功手下有五虎将,施琅就是其中之一,陈近南是军师,冯锡范武功虽强,但才略却是一般,便被封为卫士队长。
施琅曾与陈冯二人并肩血战,久共患难,此时对敌时刻,依旧对二人以当年军衔相称。
悬崖和下面相距有七八丈,施琅站的颇为远,可是他中气充沛,一句句话送上崖来,人人听得清楚。
郑克塽一听,脸色大变,颤声道“冯师父....你和军师千万不可投降啊。”
冯锡范道“请公子放心。冯某只要有一口气在,绝对会保公子安然无恙的。”
陈近南虽知冯锡范阴险奸诈,曾几次三番想要加害自己,要保郑克塽图谋延平郡王世子之位,但此时听他忠心耿耿,好生相敬,说道“冯大哥,你我今日并肩死战到底,说什么也要保护世子和二公子的周全。”
冯锡范说道“自当是追随军师。”
郑克塽急忙说道“军师此番护驾有功,待回到了台湾,我和大哥...必将奏明父王,大大...大大的封赏。”
陈近南说道“那是属下份所当为。”
郑克臧看着崖下的施琅,神色复杂,叹息道“施琅是个将才,若能将他招降回来,自是最好不过,说到底还是郑家对不住他,军师,先别动手,让我跟他说说。”
陈近南急忙说道“世子,这要紧的当口,不可冒然行事,若是您有个什么闪失,属下跟王爷交待不了。”
郑克塽不满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施琅死有余辜,先杀了他再说。”
蔚安安冷笑道“郑二公子如此英勇无敌,直接下去与施琅单打独斗,看看谁更厉害?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可是懦夫行径。噢,我忘了,郑二公子最喜欢干偷鸡摸狗,翻脸无情,恩将仇报的勾当了....”
郑克塽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瞧她眼中的冷光,不敢发作,只得恨恨的瞥了她一眼,胸膛一起一伏,气鼓鼓的,就像是气大了的□□,嘴角不断的抽动。
冯锡范怒骂道“臭小子,你敢....”
蔚安安怒道“老杂毛,想动手?还怕你么!来啊!”
陈近南当即横在中间,说道“安安,少说两句,现在是共同对敌。”
躲在悬崖山洞中的苏荃等几女,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心中对这个闻名天下的陈总舵主都颇有不满。
郑克臧冷眼瞧着冯锡范,哼笑一声道“行的正,才坐得端。冯师傅,克塽让你教成这个样子,实属以下犯上,罪大恶极,在父王面前,也该自刎认罪!”
冯锡范是又怒又恨,一双贼眼冒着恶毒的光,那两撇燕尾须都气的要翘了起来,拱手躬身说道“世子教训的是,但属下自认对王爷忠心耿耿,问心无愧,若世子欲加诬蔑之罪,属下却也不服,属下斗胆请世子与我在王爷面前辩白一番,想必王爷定会明察秋毫。”
蔚安安偷偷一乐,看冯锡范和郑克塽两个王八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心中大为欢乐。
陈近南劝解道“世子,冯大哥虽有错在身,郑二公子也是你的同父胞弟,都是王爷的得力助手,更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请世子消除芥蒂,大家团结一心,拿了施琅这个叛徒,为王爷立下大功,给清廷鞑子痛击,岂不美哉?”
“军师...你...”郑克臧叹息一声,怒其不争,走向岸边察看敌情。
施琅见悬崖之上毫无动静,回头看下海中大船,只见大船上又放下了六艘小艇,急奔着朝通吃岛划来,微微一笑,朗声叫道“怎么陈军师和冯队长也成了缩头乌龟么?如此僵持,这胜负如何说啊?”
郑克臧走近一些,叫道“施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施琅一怔,看着崖边站立的郑克臧,只见他长身玉立,气度非凡,不禁想起从前在台湾之时,世子总是对他尊敬有加,以礼相待,要说台湾郑家还有一个好人,绝对是世子无疑,如今两人再度重逢,却是刀兵相见,阵前对峙,实属令人惋惜嗟叹。
“世子殿下....请恕施某不能拜见。”施琅相比刚刚讽刺的话语,多了几分敬重,拱手冲郑克臧微微行礼,而后朗声道“世子殿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有爱才之心,世子若是归顺朝廷,必将得到重用...”
郑克塽大步上前,破口大骂道“狗奴才!你这个叛徒,竟然还在这大言不惭,当真是好不要脸。”
施琅大笑道“郑二公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不错,若是当郑家的奴才,在下才是真正的好不要脸。”随即冷哼一声道“当日就是郑二公子和冯队长没少在董太妃面前挑拨离间,我全家被屠杀殆尽,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郑二公子和冯队长可满意了?”
郑克臧一把掐住郑克塽的脖子,怒道“从前的事,以后再跟你算账,眼下你要是毁了这个机会,我就代父王整顿家风,先斩后奏!”
“大...大哥,我知道了...知道了...”郑克塽恐惧的点头,看着他充满怒气的脸,就像是见到了父王,双腿不由自主的打颤。
郑克臧放开了郑克塽,转身叫道“施将军,我理解你的苦衷,我郑家着实愧对于你,你浴血苦战,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且你善于用兵,王府之中将才是少之又少,何不归降台湾,我会在父王面前说明缘由,为你惨死的一家平反昭雪,以敬亡灵。”
陈近南也立马叫道“不错,施兄弟虽然你投敌叛国,绝无可恕,但全家被被无辜屠戮,也是其情可悯,今日世子立下保证,施兄弟还不放心么?世子良言相劝,盼你回头啊。”最后这句话说得极是恳切、真情。
施琅神色复杂,感激世子的恩义,可全家之仇如何能让他放下,去为仇人忠心耿耿的奔波建功,一时间沉默无言,心思百转。
郑克塽自登岛以来,频频受辱,旁人也到罢了,就连施琅这个狗奴才,也在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脸,眼中有狰狞之色,冲冯锡范使了个眼色。
冯锡范立马会意,长剑一挺怒骂道“狗贼投敌叛国,还有什么可说的,诬蔑二公子与我,岂不是说王爷也是是非不明!郑王府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还缺他一个么?不怕死的,跟我上!杀了清廷鞑子!”
陈近南当即叫道“冯大哥....不要意气用事!”他深知施琅行军打仗的厉害,虽然清兵武功平平,但人数颇多,却也不可小瞧。
冯锡范不管不顾的挥着长剑,当先下崖,郑王府跟来的都是郑克塽的卫士,他们对郑克塽甚是忠心,当即齐声称是,手持武器,跟随冯锡范下崖,击杀鞑子清兵。
施琅大笑一声“冯锡范,来得好!新仇旧恨,咱们这就一较高下!列阵!”
众官兵齐声道“是!”一下子分成了好几队,一队搭弓,身后一队手持钢刀,另外几队站在不同的方位,握紧了武器,虎视眈眈的瞧着从崖下冲来的冯锡范等人。
陈近南当即叫道“众位兄弟,眼下形势严峻,鞑子援兵现在海中央,趁着海浪风大,咱们先下去冲杀一阵。帮助冯大哥他们,否则等那六艇鞑子兵来了,就不容易对付了。”
“是!”天地会的众人齐声答应,上岛的一行人中,除郑克塽卫士之外,便是天地会徐天川等人。
陈近南说道“世子、郑二公子,安安、双儿,你们留在这里,余下的跟我冲!”随即挥着长剑,奔下了悬崖,朝施琅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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