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声清脆的响声,金币被她拍入掌心。
艾克欣慰地笑着说:“看样子,您已经做出了决定。”
奥黛缓缓摊开手,凝望着掌心这枚金币。
吸血鬼几乎享有永恒的生命,就像一条无止境往前开的列车,因为活得足够久,所以总能在沿途遇见各种各样的风景。
时间一长,有些吸血鬼对风景再也提不起兴趣,往往会选择提前结束这段旅程。有些吸血鬼则盘算怎么将吸引他们的风景带上列车。
可能是一簇花,一抔雪,一泓泉。
于是这些吸血鬼们开始采花,运雪,汲泉,妄以为只要能够运到列车上,那些好景就能永随。
然而花枯,雪化,泉涸,最开始吸引他们的美景,在最后总是不可避免地变得面目全非。时间缔结他们的羁绊,也消磨他们的羁绊,最终以狼狈的姿态,怨怼的心态,奔赴被诅咒的永恒。
所以奥黛决定下车。
在花枯以前,在雪化以前,在泉水干涸以前,至少尚能喘息一瞬。她的爱没有被永恒禁锢,风景也没有。
看着金币上的图案,奥黛轻轻道:“是啊。”
她大发慈悲,决定为他撤去永生的诅咒,避免重蹈父亲的覆辙。
——这几乎是她能给予的最大宽容。
她决定,把自己的终点往后再延一延。
等他离开人世以后,再赴死。
“去爱琴海的前一晚,伊芙琳女爵几乎把她身上所有的金币都改头换面了。”
艾克看着这枚金币,不禁想到了很遥远的事情,语气感叹:“她那时很高兴,以为万无一失,脚步雀跃,一边走,金币一边往下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图银大人远远跟在她的身后,一块金币一块金币地捡着。我想出声提醒她,图银大人却对我比了个——”艾克竖起食指,放在了唇边,笑了一下,说:“她掉了一路,他捡了一路。”
奥黛也笑了。
或许那时的父母无疑是最接近幸福的时候。
如果没有后来的初拥,就好了。
收好了金币,奥黛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收到他的新消息。
微信停在了他说出任务那一条。
不禁想,是在出怎样的任务。
点开夜游队的群,发现向来活跃的群也一片沉寂。
于是她将太阳花的照片点开看了又看。
好在,马上就要落地了。
落地时薄雾茫茫,天空半明半暗,呈现出石板灰的颜色。
几乎在舱门开启的一瞬间,奥黛已迫不及待起身,往外走去。
艾克有些好笑地跟在她的后面,忽然,笑容戛然而止——
他看见奥黛猛地抓住扶手,身形有些摇晃。
心跳如鼓。
头晕目眩。
眼前的画面,像抽帧一样模糊跳跃。
脚下的红毯不知何时变成了血泊,血泊摇晃旋转,里面躺满了渐渐消亡的吸血鬼和打尽的弹壳。
越来越多的吸血鬼拖着残影倒下。
一个身着黑色兜帽长袍的人,如魅影一样突然出现在面前,伸长的尖甲直直戳向胸膛。
视野猛然倾倒,只能看见被风吹起的一角黑袍移动得越来越远。
世界变得既模糊又清晰。
模糊的是渐远的黑影,清晰的是石缝里长出的杂草,井盖上磨灭的凸痕,和满是血污的手指拼命伸长,努力去够地上的银色手枪。
在目标消失的那一刹那,泛白的手指用力一扣,一枚银弹发射而出。
砰——
奥黛因后坐力被震退了几步。
被彻底震出黎信步的视角。
她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黑色翅膀后知后觉张开,犹如慧星的拖尾。
速度很快,快得像分辨不出颜色的残影。
“女爵!女爵!!”艾克急得大喊:“马上要日出了!您去哪里!”
听不到了。
或者说,她顾不上了。
巨大的恐惧将她包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找到他。
她一定要找到他。
不知是否因为速度已经超过吸血鬼的极限,风刃切割她的皮肤,血液像烈火一样烧灼,每一寸骨骼都在忍受疼痛。
她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比疼痛更难忍的是心头的恐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与黎信步的契约在慢慢消失。
——他快死了。
残影在高楼上略略一顿,嗅见熟悉的气息,奥黛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百米高楼,云遮雾障,两道血眸的目光,隔着银灰色的雾霭遥遥一撞。
奥黛的脸颊有被风刃切割出的刀口,皮开肉绽,淌下一行行血泪。
西拉斯的左肩有被银弹腐蚀的弹痕,血肉模糊,血液从指缝溢出。
如果要杀他,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奥黛的尖甲暴烈伸长——就像他对黎信步那样。
然而在千分之一秒后,在她被风托起的卷发尚未落下以前,她停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峙。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随她飞扬而淌落的黑红色血泪像雨点一样斜洒。
落到了窗沿,树梢,以及西拉斯的肩头。
意识到那张满是血迹的脸并非薄莎,他厌恶地揩去肩头的血迹,摊开手心,这才想到该召唤出魔法阵。
可已然迟了。
凝望着镌刻在掌心纹路上的魔法阵,以及尖甲里残留着的属于人类的血迹,他的身形忽然有些不稳。
……他究竟算什么?
血猎?
人类?
血族?
还是……一个恶魔?
一个低阶的吸血鬼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人抓到了。”
“知道了。”他扫了对方一眼,毫不留恋地摊开掌心,用沾着血的指头,在上面书写着什么。
一瓣血色的蔷薇花片在他手心染成了灰烬,对方一愣,忽觉四肢一松,原本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枷锁瞬间解开了:“大人,这是……”
“自由。”血色的灰烬源源不断自西拉斯的掌心流淌出来,他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滚了。趁我后悔之前。”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吸血鬼瞬间遁为黑色残影消失。
西拉斯仰头,最后看了一眼奥黛离去的方向,不禁想,跑得再快一些吧女爵,或许还能见到爱人的最后一面。
爱人?
顷刻间,他的表情变得阴鸷扭曲——
像你们这样的吸血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
拍手散尽灰烬,彻底与她背道而驰。
奥黛赶到郊外时,浓厚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
人的味道,人血的味道,血族的味道,圣银的味道,西拉斯的味道……
还有,黎信步的味道。
顺着甜血最浓郁的味道寻去,果然找到了黎信步。
四周都是凋残得快要消散完的血族尸体,粗粗一看,竟有几十只。他浑身是伤地躺在血泊里,银色的作训服破损得不成样子,浸染成了刺目的血色。
其中,手臂和躯干处的伤势最重,肋骨断了几根,胸口更是破出了五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血肉翻卷,汩汩地流着血。
这代表着,有一双锋利大手,曾插|入他的胸腔,想要徒手取出他的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后悔,刚刚没能杀掉西拉斯。
关于濒死的人,奥黛见过很多。
母亲死后,她没再插手过谁的生死。
可关于这个人,她格外不想放手。
她蹲下,叫他名字:“黎信步。”
“让你睡了么,”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却发着抖:“给我醒过来。”
戒指上散发出微不足道的光芒,像细小的电流,汇入他的心脉。
黎信步极其费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意识有些涣散了,只是依靠本能沉重急促地呼吸,每吸一口气,都在加剧胸腔传来的痛苦。
终于看清了奥黛的脸,他空洞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丁点光彩,努力地朝她伸出手。
奥黛一把握住了。
比他抖得还要厉害。
“我带你走。”
【脸,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他说不出话了,只由变形扭折的手指传递话语。
天渐渐亮了,深红色的血泊愈发清晰地倒映着奥黛的脸。
被风刃割出的伤痕明明在飞速愈合,却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奥黛简直快气笑了。他都快死了,还有空管她疼不疼。
“和你有关系么?”
“说要等我答复然后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黎信步听出她话里的关心,扯出了苍白的酒窝,牵动到了伤口,鲜血止不住地从口中和胸腔往外涌。
【别生我气……】
奥黛立刻上前扶住了黎信步:“还想听我答复么?”
“不准,不要,就这么死掉。”
“黎信步,我命令你——”
声音急转直下,奥黛忽然噤声。
光是触碰,都能感受到指腹下他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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