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贤找了一张画纸,看着院子内的一束桂花,捡起半截断掉的炭笔,在纸上描摹起来。
刚一上手,脆弱的笔在指尖极其不适应,但张明贤将对银针的把控运用到炭笔上,也顺利的画完一小节桂花,白描的起笔与速写的底层逻辑其实相通,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与姜樾刚劲有力的转折不同,张明贤的桂花颇具特色,线条流畅,柔和圆润,俨然就是中医药材中植物的范本,若是上色也是不错的写实国画。
“在下也略懂画图,不过草药画的多,其他的不会。不知姜大娘子可愿教?”
张明贤看了姜樾绘图的起稿,本以为自己也是有点天赋的人,却不料姜樾拒绝了。
“张大人日理万机,整个东望县的事务都在张大人身上,绘图这种事情需要时间去练习,张大人大可不必浪费这般时间。”
夜里,姜樾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是一个县令,她所在的县衙连着下了一月的雨,城南河口决堤,大水倾泻而下,淹没了良田和临近的村子,站在高处俯视,低处的山谷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自西面浩浩汤汤向东奔去。
河面漂浮着断裂的树干,被冲走的房梁,结实的砖瓦房还隐约看得见青砖和屋梁,泥土浇灌的房子在水里冲散,团结的泥土一块一块的浮在水面上,百姓的衣物与树枝相拥在一起,又被水流冲散,连同泡的发胀的人的身体一同向东游荡。
她为了救木盆里的孩子,被流水冲走,生死一刻抓住一根浮木。
却恍然发现,抓住浮木手纤细修长,虎口处有一颗红痣隐约有些眼熟。
——这不是她的身体!
浮木泡的太久,在水中又湿滑,费尽毕生力气也没有坚持到有人来救她,冰冷的河水顺着鼻腔,来到肺里,凉意过后被呛得火辣辣的疼。
姜樾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从梦中转醒,扯过面上的被子,悠悠坐起来。
“又是被子压住了。”
这个梦,前世她做过,车祸的前一天。
一模一样的大水,还有那个不是她的手。
姜樾被黑暗包裹,坐在床上,回想起刚才的梦。浮尸遍野,不知道死去了多少人,生命在夹缝中生存,又在风雪里凋零。
前世一场意外,她来到了这里,又有几个幸运儿?可以重新来过。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渐渐能够看到一些东西,她起身来到床前,透过莹洁的月光看向窗外,爬山虎顺着树干崎岖生长,秋雨后,蘑菇和桑耳汲取雨水的力量。
姜樾觉得梦里的那道河,地形有些像黄河,周边的环境却有些像——
黄河又叫悬河,是地上河。
河床不断抬高,水位上升,易决堤,易断流。
次日,姜樾没有去荣樾画房,却来到了县衙。
这两个月姜樾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县衙,门口的衙役轮班值守,也都认识这位姜大娘子了。
有时姜樾抓人做模特会主动示范画作,模特也能得到一张属于自己的肖像。
县衙的人大多都挺喜欢这位看上去文文弱弱却雷厉风行的女先生。
“姜大娘子早啊,今儿个怎么会来县衙呢?也不是授课的日子啊。”一位衙役有些好奇,姜樾平时不授课的时候从来没有来过县衙,今天二十六号,原本是不授课的。
“我有点事找你们大人。”姜樾没有说明原因,却引得人浮想联翩。
衙役听说找张明贤,二人转过身露出八卦的笑容。
一人让姜樾直接进去,另一人则进去通传。
姜樾第二次踏入张明贤的书房。
这一次得知姜樾来访,他提前安排人准备好茶水,在书房的外堂接待姜樾。
姜樾刚进屋子,就询问张明贤能否看一下东望县的地理志。
张明贤有些不解,但还是从书架中拿出一本地理志。
他刚来东望时为了快速了解东望的各方面情况,将各种地理志,县志,名人志全部查阅了一遍,有些甚至还做的有批注。
姜樾接过地理志,就在桌上看了起来,张明贤看着她一页一页的翻看,速度很快,有些不解:“姜大娘子识字?”
姜樾抬起头看着张明贤。
“这两个月和成颂一起学的,但是我还不太会写字。”
姜樾回答完又继续低头看书。
“萧河:位于东望县南,河水四至七月湍急,伴黄沙,水位升,年筑堤。”
“永合二十八年、永合四十六年、昌平十七年,四月,连日大雨,东望决堤。”
姜樾找到了想要的,将这页翻给张明贤看。
张明贤看着这页,有些印象,连续二十年没用发生灾害并没有给予过多关注。
却听姜樾道:“这条河有问题,四到六月水流湍急,说明河堤压力大,但凡暴雨则容易决堤。黄沙说明会泥土堆积,抬高河床。”
“这个地方枯水季可会做什么措施么?”姜樾问。
张明贤回想之前查阅的书籍,答到:“每年都会派人去修筑堤坝,且巡检常驻城南,水位稍高就会禀告县衙早做打算,近二十年还算稳定。”
“不对,稳定只是表象。”姜樾摇摇头。
“如果说泥沙沉淀抬高河床,不断修筑堤坝只会导致堤坝高度不断增加,承受的水越多,堤坝就会越脆弱,修建堤坝的材料限制,就算年年维护,每过上些年份都会有一次大的事故,看记录中频次在十几年到二十年之间的样子,上一次事故在二十一年前。”
张明贤看着姜樾的脸,少女的脸上还没有褪去青涩,但说出的推理却有理有据,字字铿锵。
姜樾的想法与众不同确不无道理,年年修筑堤坝,堤坝越来越高,水位却没有下降,那出问题的地方在于河床,四到七月黄色的水,水是无色的,那黄色的就是泥沙,也说的过去,但具体如何也没有人测量过河床的位置。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去了趟城南,堤坝都快赶得上城北的山高,年年筑堤水位却依旧居高不下,如果决堤,半个县城都会危险。不过姜大娘子怎么突然想起看地理志?”
姜樾找张明贤要了张纸和笔,一边在纸上圈圈画画,一边告诉他:“昨晚做了一场梦,梦到城南决堤,感觉地理位置有些像东望,但不太确定”。
堪堪将城北的地势画了出来,递给张明贤。
那是昨夜她梦中的场景,复原的河流没有决堤的样子。
“这条河水深大约多少……”
“六十尺左右。”
大约三百多米的距离。
姜樾在纸上的大概估测了一下比例,在河堤上画了一道线,这是河床的位置。
张明贤一见,头皮有些发麻,河床的位置大概算下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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