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追靠在主位上琢磨了一会账本,没有什么头绪,蒋错则跟个吉祥物一样蹲在旁边看着。
“做什么?这么不放心我,非要盯着我。”晏追目光不离账本,朝蒋错说道。
“哪里,这不是怕晏大人看不明白,蒋某可以指点一二。”蒋错十分不要脸地凑在一边。
“……”晏追不想评价,就这么静静看着账本,忽然听见堂外传来喊声。
“大人!太医请到了!”步时阑远远就喊道。
晏追抬头,嚯,居然还是个老熟人——楚荀。
“晏大人哪里不适?在下听步千户说晏大人中了毒?”楚荀大步上前,将药箱从步时阑那取过来。
不对,楚荀的药箱怎么在步时阑那里?
晏追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各自停留片刻,若有所思低下头继续看账本。
步时阑看晏追这幅表情,急忙说:“我看楚太医这药箱实在是重,所以替楚太医背了一程。”
啧,欲盖弥彰。
晏追一副了然的表情,点点头。
蒋错挑挑眉,说:“晏大人方才同我前去彩云巷查案,不慎喝下了掺着迷药的酒。只是这药的效果比起寻常迷药有些不同,有劳楚太医看看,这药到底是什么?”
楚荀点点头,将那大药箱打开,先是给晏追诊脉,他一愣,然后又拿出了银针,戳在晏追手腕穴位上,晏追顿时“嘶”的一声,楚荀又将那银针拔出,针尖居然变黑了。
众人望见这一幕,皆是神色一凛。
晏追问:“我是中毒了吗?”哪怕他不知道这些江湖的事情,却也常看话本,这情形就像话本里写的一样,他不会要交代在这吧?
不要啊!我还没娶老婆呢!晏追内心疯狂呐喊,面上却仍然平静,无论怎样,最重要的就是脸面。
倒是蒋错,眯了眯眼,脸上表情不甚好看,他问:“楚太医,可有解法?”
楚荀蹙眉,抿着唇,好半天才说话:“看样子,这不像中原的毒……”更像是北燕的巫毒。他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他是北燕人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晏追细细盯着楚荀的那张昳丽的脸,总觉得有些不对。
“歪门邪道。”蒋错“哼”了一声,“那楚太医可有法子解这毒?”原本发现晏追昏迷时他便去查了了,可这下毒者竟早早筹谋离开,他去的时候已经人走茶凉。那老鸨更是个贪财之人,连楼中姑娘的底细都不知道便肯收下,他们此行又是微服,不好大动干戈,只得等晏追醒后再做打算。
谁曾想,竟真大胆到敢给朝廷重臣下毒。
“在下医术不精,尚不明白这毒的性质,恐怕只能先抑制着…”楚荀垂眸,却与晏追对视到一眼,他又急忙移开目光。
“要些什么药材?劳烦楚太医列个单子,我这便去置办。”蒋错倒是积极。
步时阑面露不解:“大人,属下可以……”话刚出口,便被蒋错一个眼神把他后半句话瞪了回去。
楚荀点点头:“也好。晏大人本就体虚,现在这情况恐怕只能调些补气的药先吊着,那便有劳蒋大人,在下先在这观察着晏大人的状况。”
步时阑:“诶,楚太医一个人会不会应付不过来,需不需要我……”话还没说完,又被蒋错打断了。
蒋错揪着步时阑后领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家大人都应付不过来,怎么不惦记惦记你家大人呢?”
步时阑虽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仍然边后退边喊:“楚太医!要是应付不了记得叫我啊!”
二人走出北镇抚司,正堂只留下晏追楚荀二人。
楚荀不知在药箱中翻找什么,晏追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只得坐在椅子上,账本看半天也没什么头绪,解毒的事轮不到他操心。
于是,晏追颇为八卦地凑近楚荀,问:“楚太医,你与步千户…?”
楚荀微微一怔,但还是回答道:“在下曾经替步千户医治过伤,步千户感怀于心,故而一直帮助在下吧…”
这回答挑不出错,可惜的是小天才晏追发现楚荀耳尖覆上一抹绯红。
正当晏追打算进一步调查时,他突然看见,楚荀在找的东西居然是——银针。
并且是,一大卷,用皮革卷着的,粗细都有的,一整套银针。
“在下解不了这毒,不如试试把毒逼出来怎样?”楚荀将桌上的烛火点起来,将银针在火中过了一道,作势要来戳晏追。
这是报复!这是明晃晃的报复啊!
晏追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他从小最怕疼,能喝药就绝不扎针,要是将这一整套针都扎上,他不得成筛子啊!他急忙喊:“楚楚楚…楚太医,有话好好说,别动针。”
楚荀闻言,扎针的手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向晏追:“晏大人要说什么?不如等针扎上再说,若是毒性蔓延至四肢百骸便不好了,待在下先将这针封住穴位。”说着,手指一捻,那根针便轻巧地扎进了晏追手腕上。
晏追躲闪不及,那根针扎了进去,他疼的差点背过气去。说来也怪,自幼晏追痛觉便比常人敏感好几倍,随意的磕碰在他身上都能疼上半天。
眼看针已经扎上,不能白吃痛,晏追索性由着楚荀扎,嘴上却不停,打算以此转移注意。
晏追盯着楚荀那双墨绿色眸子,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楚太医,你不是中原人?”
楚荀手一颤,那根针扎歪了,他又急忙把针拔出来,却缄默无比。
晏追也发觉他的问题不太礼貌,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楚太医长得真好看,比姑娘都漂亮…哎呀,也不对。”
眼看越描越黑,晏追急忙闭嘴。
完蛋了,他被毒傻了。
其实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他从见到楚荀第一眼便觉得奇怪,楚荀的五官实在是昳丽,他一开始还以为楚荀是女孩,但很明显不是,刚才看见楚旬的瞳孔颜色很特别,才脱口而出这句话。
还好楚荀没和他计较,仍然沉默地扎完了针,没有生气到一针扎死晏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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