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应忱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看到了。
顾知灼就回过头去,大大方方地说道:“看到了。你等等,我叫谢公子给我们拿纸鸢。
她说完,对着谢应忱笑得更加灿烂:“谢公子,我们的纸鸢飞到那边的亭子上去了。
今儿当值的金吾卫郑副指挥使也出现在了附近,就这么一言难尽地听着两人说话。
一个五公主,一个镇国公府的大姑娘,就为了一个纸鸢,还爬墙?吩咐他们去拿,也不是不可以的呀!郑厉连忙道:“顾大姑娘稍等。
老天保祐,千万别摔下来啊!
他说着,赶忙吩咐手下的金吾卫去拿纸鸢。
顾知灼笑吟吟地谢过,回头冲谢丹灵道:“有人去给我们拿纸鸢了,你再等等。
“我也想上去看看。
谢丹灵一脸羡慕地看着小表妹稳稳地坐在墙头,心里痒痒的,她爬上石头,把手举得高高地往上蹦:“你拉我一把。
“好。
顾知灼灵活地弯下了腰,把手够了过去。
两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顾知灼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顾知灼臂力不够,坐在墙上又没法使力,谢丹灵倒是使力了,她的脸憋得红通通,恨不能让自己轻若羽毛。
谢应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知灼半个身体都倒向了另一边,只有左手还攀在墙头维持着平衡,心跳也似乎跟着漏了一拍,他赶紧吩咐金吾卫去搬梯子。
秦沉。
他向秦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若有危险,就立刻去救,他紧紧盯着在墙上东摇西晃的顾知灼,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那个……晴眉实在忍不住了,她真的很想说要是实在不行,让自己把五公主带上去吧。
这两个人,一个太菜,一个太自信。顾大姑娘凭什么以为她这连一石弓都拉不开的臂力能把五公主提溜上去啊。还有五公主,平日里娇滴滴的,真敢让她拉!
急死了。
她急得都要跳脚了,眼光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艳红色。
晴眉瞬间僵住了,僵硬着一点一点地转头,在看到那张昳丽无双,又满是不耐烦的脸时,她的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怕归怕,她还是没忘重重地咳了一下,来提醒还在爬墙的两人。
呜呜呜,大姑娘,奴婢尽力。
顾知灼挑了下眉梢,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身体顿时一卸力,差点没抓住。
谢应忱急冲上前,声音失真地唤道:“顾大姑娘!
顾知灼摇晃了几下,又坐稳了。
她拍了拍胸口,笑了起来。这一笑,如骄阳般璀璨,灼灼其华。
她向
他挥了挥手清澈眸中似有星辰在流转:“没事没事谢公子我先走了。”
说完她滋溜一下消失在了墙头动作利落到她仿佛这样做过无数次。
怀景之看着自家公子方才公子眼中的紧张简直掩都不掩不住仿佛快要溢出来了。在太子和太子妃薨了后公子无论面对任何变故都再没有出现过强烈的情绪波动素来都是冷静地绸缪着一切。
这是第一次。
“郑指挥使。”一个金吾卫从外头匆匆进来禀道“外头是沈督主来了。”
什么!?
郑厉惊了一大跳。竟是那位爷?!
难怪连顾大姑娘都这么利索地翻墙跑了。
谢应忱抬眼看着高高的围墙眸中浮起了一抹不知名的意味他忽而一笑朗声道:“顾大姑娘纸鸢一会儿我给你送去。”
顾知灼站在围墙下眉眼弯弯地回了一声:“好。”
她说完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顾知灼的心突突狂跳有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弥漫在心头。
“喵呜。”
狸花猫尾随在他脚边安慰了她一声。
“督主。”她乖乖福了福身“我是来捡纸鸢的。”
哼。
沈旭红衣如火周围萦绕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冷哼连连像是在说:你以为我会信。
顾知灼坦然一笑。
她如今在做的事瞒过任何人唯独瞒不过沈旭。哪怕现在他还不知自己是来给公子送药的等到公子出现病况危急的情况后他也必然会猜到。
这个人心思缜密她在上一世是领教过的。
“手。”
啊?
顾知灼也没问把手伸了过去掌心朝上在他面前摊开白皙的手掌上全是黑乎乎的灰尘都是刚刚爬墙的时候沾上的。
沈旭忍了又忍眼里写满了嫌弃。
顾知灼见他不说话顺着他的目光看看手又看看裙子想着沈旭龟毛的脾气她认真地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紧着又掸了掸裙摆和衣袖飞扬的灰尘呛得沈旭差点咳出来。
沈旭:“……”
故意的吧!肯定是!
沈旭恼怒地一甩袖大步流星地走了脸上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晴眉在心里对自家姑娘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没一会儿就把主子给气跑还毫发无伤的本事绝对是头一份的。
“他想做什么啊?”谢丹灵小小声地问道。
“不知道。”顾知灼看了一眼自己摊开的右手完全想不明白。
她和小表姐咬耳朵:“这叫喜怒无常喜怒无
常的人最不讲道理了,离远点。
懂!
“督主,您请。
溪云坞正门的方向传来了金吾卫恭敬的声音。
“本座就不进去了,请大公子出来说话。
沈旭站在溪云坞的门前,佛珠随意地绕了几圈套在手上,眉眼间含着一抹强烈的不耐烦。
他的手上还捏着一块断成两半的小玉牌,烦躁地把玩着,正是顾知灼给的那一块。
他刚刚想还给她的。
“大公子。
谢应忱从里头走了出来,金吾卫们纷纷见礼。
沈旭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
谢应忱向他微微颔首:“沈督主。
沈旭使了个眼色,有小内侍奉上一个托盘,托盘上头是几本手写的书册。
他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是你要的。
前些天,谢应忱提出想要废太子当年留下的手扎,皇帝应了,让人找出了这些来。
本来这种事并不需要沈旭亲自走一趟,但是,他向皇帝讨要后,在离开时,向自己用唇语说了一个字。
秦沉从小内侍的手里接过手扎,谢应忱含笑说道:“劳督主走这一趟,待我病好后。他停顿了几息,“再来谢过督主。
沈旭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说,他今天就会吃下那颗药,然后“重病,借此出宫。
“督主,今日的花会,皇上会来吗。
他的声音清朗,不疾不徐,哪怕病弱至此,困于“牢笼,眸子依然清澈澄净,不见半点浑浊。
沈旭的嘴角弯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皇后喜热闹,像这样的花会,一年至少有个三五次,皇帝从来不会去。他知,谢应忱想必也知。
但是,他若是想让皇帝去,也并非办不到。
谢应忱是想让他撺掇君心。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帮他?
谢应忱和顾大姑娘在谋划着什么,他一清二楚,也就没有说破罢了。
正像那天在庄子时,顾大姑娘所说的,谢应忱的生或死于他而言,只是多了一点不大不小的功劳,他不缺这点功劳。
他缺的是进一步的机会。
现在,还远远不够。离他所要的,差得很远很远。
所以,他就看着,看看谢应忱到底值不值得他花费心思。
然而,自打谢应忱回了京,就待在这溪云坞里再无动静,安安静静地任由皇帝安排,有如一只困在四方天的囚鸟。
若非,在庄子时和他见过一回,沈旭早就对这个人失去了兴趣。
沈旭讥讽地斜眼看他,手上的玉牌在他漫不经心的把玩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谢应忱面不改色地说道:“听闻皇后娘娘新得了
一盆牡丹是雍州敬上的孤品。雍州牡丹千重紫堪称一绝培育至今也仅仅只有十株我亦想一睹为快。”
沈旭脸上的漫不经心在听到“雍州”二字时蓦地冷了下来。
“沈督主去过雍州吗?”
冰冷的眸子直视着谢应忱。
面对这噬人一般的眼神谢应忱回以浅浅微笑:“当年我父沿着渭河一路往西在雍州的边陲黑水堡城住过些时日回来后写下了手扎。”
“这里有这一卷雍州志是从前我跟着父亲一同整理而得的。督主可要看看指点一二。”
“我此生向往能沿着父亲的足迹去一趟雍州。”
“督主你说呢?”
最后这三个字谢应忱说得意味深长。
沈旭的脸上阴霾密布站在附近的金吾卫不禁打了个冷颤悄咪咪地后退了半步。
谢应忱从一堆书册中拿出了一本上头写着“雍州志”几个字的。
手扎的书页有些泛黄至少有十年了。
雍州。
自己倒还真是小看他了。
没有人知道自己来自雍州。
而他被囚于深宫短短一个月竟然查到了雍州。
沈旭还握着那块碎掉的玉牌没有人知道玉牌锐利的边缘已经划破了他的掌心。
所以谢应忱讨要废太子的手扎就是为了这本雍州记。
这里头有自己想知道的事?
他以此来和自己做这笔交易。
谢应忱轻轻咳着重病在身的虚弱让他看着十分消瘦也依然挺拔如松贵气非凡。
沈旭抬手接过了那本雍州记
雍州。
黑水堡城。
沈旭鲜艳的红衣在阳光中带着流动的光华映在他的瞳孔中。
桃花眼少了些许潋滟但多了几分妖异噬血的光他淡淡道:“既有千重紫皇上也会乐意去见见的。”
这场交易他应了。
也仅仅如此若谢应忱出不了这座牢笼那么一个废物照样没有活着的价值。
他若是走得出去……
沈旭说完后就走了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舞动红若烈火。
谢应忱出声叫住了他说道:“沈督主你的狸奴。”
沈旭瞥了一眼正兴奋地绕着谢应忱的小腿转悠的猫金色的猫眼里充满了激动就跟上回他差点被砸之前一模一样。
有意思。
“它不想走就待着好了。”
谢应忱低头看着“喵喵”叫唤的猫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它叫什么?”
“猫。”
不是他问的是名字不是物种!
“……”沈旭不耐烦地说道:“沈猫。”
谢应忱:“……”这停顿的片刻难不成是在当场取名?
不管怎么样猫有名字了。
沈猫竖着尾巴高高兴兴地跟着谢应忱进了溪云坞。
在风口站了这么久谢应忱几乎是强弩之末等回到屋里他单手靠在了椅背上缓过一口气后才慢慢坐下。
喵呜。猫跳到了他的膝盖上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团成了一团呼噜呼噜。
“公子。”
重九把一颗药丸递过来。
重九和秦沉的年岁差不多也是自东宫起就跟在谢应忱身边的。
在谢应忱出去见沈旭的时候重九避开了金吾卫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捡回了药丸。
谢应忱接过药丸后重九一言不发地立在了一旁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药丸用蜡封着。
谢应忱捏开蜡里头是一张绢纸绢纸里面包着一颗褐色的药丸。
他摊开绢纸看着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嘴角弯起了愉悦的弧度眉眼舒展。
他看完了一遍把它给了怀景之就着温水直接服下了药丸。药丸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苦味入口却没有那么难咽
“公子!”
怀景之脱口而出脸白了一瞬。
他还在看那张绢纸绢纸上头写着吃完药丸后会有的种种反应他正记着完全没有想到公子说吃就吃了。
谢应忱噙着淡淡的笑问了一句“纸鸢捡回来了没。”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纸鸢!怀景之紧张地问道:“公子这药丸吃下去有什么感觉。”
怀景之本来还打算着等药拿来后自己先悄悄刮一点下来试试药的。
这些日子他用尽了所有的情报和眼线都查不到顾大姑娘是打哪儿学来的岐黄之术她就像是突然在某一天开了窍无师自通。
谢应忱笑意微敛又重复了一遍:“纸鸢呢。”
怀景之沉默了一下进去把纸鸢拿了出来:“方才金吾卫送来的。”
谢应忱把猫挪开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景之你可信我?”
他比怀景之高了半个头说话的时候没有往日的温和就连投在身上的影子都是那么的锐意逼人。
怀景之不禁肃容只说了一个字:“信。”
远胜自己的性命!
谢应忱拍了拍他的肩不容置疑道:“既如此你也信顾大姑娘与信我一样。她不会害我的。”
这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感觉。
“这药丸起效需要一个半时辰不要让没必要的疑心弄乱了手脚。”
“是。”
怀景之躬身应诺。
说完他又迟疑道:“公子
,您确定要在今天……吗?
其实药都吃了,确不确定都改不了了。
只是怀景之想不明白,一开始他们商量好的时机是在下月末,先太子的生祭。
现在提前,他们还没准备得很充分。
谢应忱目视窗外,目光仿佛穿过亭台楼阁,看到了那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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