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战鼓声越来越近,惹得人惶惶不安。
城门附近的陆游商探头从门缝往外头看了一眼,骤然惊呼:“你们看,真是皇上!”
“皇上上回出巡秋猎的时候,我见过的,不会认错!”
“皇上率兵包围太庙,难道太孙真的软禁了皇上,想要弑君夺位?!”
不安和害怕像是会传染的瘟疫,在人群中不住地扩散,声浪滚滚。
“金吾卫,府军卫听命!”
承恩公举起了一块令牌,漆黑的令牌上头是一头金龙,腾云驾雾。
金吾后卫、府军左卫是此趟祈福负责太庙布防的,见到令牌,两卫的指挥使看了一下彼此,不约而同地往前踏了一步。
承恩公叫嚣道:“拿下谢应忱。”
他的声音里带志得满意,仿佛已然胜券在握。
金吾卫指挥使周牧冷声道:“太孙,得罪了!”
他提剑上前,抓向谢应忱的胳膊。
谢应忱一动不动。
周牧的瞳孔中骤然出现一点寒芒,锐利的刀锋在眼前划过。
周牧反应极快地往后倒退了一步,他的脖子一阵生痛,脖颈上赫然出现了一条血线,他用手一抹,血珠滴落在指腹上。
顾以灿吊儿郎当的站在谢应忱身侧,一只手臂还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持着一把刀,刀尖滴下了一滴血。
哎,这小子伤了根寒毛妹妹都会伤心,自己还是多看着点吧。
将士们纷纷拔剑,指向了谢应忱。
呵。顾以灿冷笑,他轻击了三下手掌。底下观礼的人群忽起一阵骚动,上百个普通百姓打扮的青年从四面八方一涌而上,他们个个都在身上藏了短刀,此刻刀锋出鞘,目光杀机,两方一触即发。
所有人都惊魂不定。
这双方要是动起手来,必然会血溅百步。
紧张的气息绷得紧紧的,如同紧绷的琴弦,随时都会断开。
承恩公没想到顾以灿会把镇北军安插在百姓们中间,他慌了一瞬后,指着在场的文武百官,叫嚣道:“皇帝已亲自率兵诛奸佞。反抗者,杀无赦!你们是要谋反!?”
“老、老宋啊,你怎么说?”卫国公紧张地凑到宋首辅跟前。
宋首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了谢应忱的身侧。
卫国公咬咬牙,也跟了过去。
这两个人一动,勋贵朝臣们中有近一半人跟了过去,拱卫在谢应忱的身后。
百姓吓白了脸,也不知该站还是该跪。
承恩公的脸色糟糕透了,胸口不住地起伏,气息紊乱:“金吾卫呢……”他想说还愣着做什么,三千金吾卫难道还怕了一个顾以灿?!
谢应忱启唇
:“瑞亲王你看完了没?”
这话一出。
所有人顿时惊觉他们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承恩公张了张嘴一道道目光跟着谢应忱的牵引落在了祭天台上。
谢璟捧着圣旨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发软的双腿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瑞亲王!”谢应忱尾音上扬“念!”
谢璟吓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地念着视线所及的那一行:“……荣亲王谢嵘鸩毒弑君……”
声音戛然而止圣旨从他手上滑下落在了祭天台上。
他连连后退喉咙发紧满心满眼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风卷动起圣旨暗红色的血渍触目惊心。
百官们也是惊住了这道天降的圣旨怎么听着像是先帝遗诏的口吻?
荣亲王鸩毒弑君??
什么意思!
祭天台上的礼亲王顿时回过神来猛地扑上去把遗诏捡了起来。
承恩公也听出了不妙他破声大喊道:“快快去抢回来!”
“快啊。”
护在他身侧的金吾卫将士冲上祭天台刚迈上了一格台阶就让人一脚踹了下去向阳笑眯眯地走过去踩在他们的腿上脚下一用力咔咔两下骨头全断了。
“擅闯祭天台者死。”
谢应忱平静说道。
无论先前被指认乱臣贼子还是承恩公指着鼻子骂他犯上作乱谢应忱都心平气和。
如今他的双目中添上了一股肃杀之气。
礼亲王飞快地看完了遗诏。
这道遗诏确确实实是真的是先帝的笔迹!
礼亲王和先帝是亲兄弟先帝驾崩的时候他人在京城当时一道道圣旨接连而来炸得他头昏脑涨。
他不信太子弑父但太子薨了。
他想赶紧迎回先帝但先帝驾崩了。
这道遗诏的内容和当时晋王拿出来的全然不同。它为什么会出现?难道真的是列祖列宗在天有灵!?
礼亲王双手捧着遗旨惶惶出神。
“王爷!”
清平扬起拂尘银丝卷起清风拂在礼亲王苍老的脸上。
“既是上天旨意
他悲天悯人地长叹道:“以免他们各为其主白白流血。”
是。
清平:“你们也暂且听王爷念完。”
这句话是对着祭天台下的众人说的。
礼亲王打了个激灵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理了理思绪手持圣旨向着底下众人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御极二十二载……”(注)
礼亲王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些发抖。
周围静得可怕唯有外头战
鼓声阵阵,震人心魄。
礼亲王的嗓音渐渐归于平静,越加清朗:“……昔日东宫鸩弑案发,朕震怒失察,致太子蒙冤。朕悔之,恨之。后实查二皇子荣亲王谢嵘藏鸩于墨,伪作太子弑父之状……”
哗!
哪怕废太子的冤屈已然洗白,此刻亲耳听到遗诏中的字字句句,还是让人震撼得无以复加。
先帝在驾崩前其实就已经发现太子被冤枉了!?
人群中低声细语:“原来是荣亲王毒杀了先帝……荣亲王是谁。”
“荣亲王是、是当今皇上!”
“不是,都是假的,假的!”
承恩公听得脸色惨白,大声尖叫,想要掩盖住礼亲王的声音。刚尖叫了一句,小腹突地一阵剧痛,整个人被踹得向后飞了出去,撞在了他后头的一些官员的身上,几个人摔作成了一团。
“……朕惑于奸佞,错刃亲子。”
“痛彻五内,恨不随皇儿同赴九泉。”
礼亲王念着念着,老泪纵横。
当年太子与太子妃自戕于东宫,血染宫墙,死不瞑目。
他哽咽地抽泣着,双手发颤地捏着遗旨,指尖因为过于用力隐隐发白。
这道圣旨写到后面,笔触已经有些无力,想必先帝当时是强弩之末,还有上头喷溅出来的血迹,几乎可以想象,先帝是一边咳着血,一边艰难地写下了这些话。
礼亲王深深吸了口气,他目光扫过下方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皇太孙应忱,钟灵毓秀,器宇类祖。着即皇帝位,承天序,继大统。”
先帝他,临终前,是传位给了太孙!
卫国公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犯糊涂,决然地站到了太孙身后。
他头一个跪了下来,高喊起来:“先帝爷英明!”
他还不忘看了宋首辅一眼,冲他挤了挤眼睛:这下让自己给抢先了吧。
宋首辅:“……”
这老家伙太有眼力劲,自己确实比不过。
宋首辅撩开袍角,跪在了卫国公身侧。
一个两个三个……
遗诏写得很直白,百姓们也都听懂了这一句——
皇太孙即皇帝位!
呼啦啦地又跪下了一大片。
只剩下一小部分人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们大多犹豫地看向承恩公和晋王。
这番变故,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先帝竟然是直接传位给了太孙,当年年仅十四岁的太孙!
那么,今上呢?
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会是今上!
“假的!”
承恩公小腹痛得缩成了虾米,还不忘撕扯着嗓子叫道,“这是矫诏!别被他骗了!!”
他的额上细细密密的
全是汗珠有痛的也有吓的。
“假的。别相信谢应忱!”
是真是假自己还不知道?!礼亲王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往下念道:“荣亲王谢嵘鸩毒弑君褫夺封号交由三司会审按律定罪。”
谢璟双目圆瞪哪怕他已经看过了一遍遗诏也不敢相信上面的字字句句。
下毒弑父的怎么可能会是父皇!这不可能!
他几乎快要站不稳了摇摇欲坠。
他这些年的骄傲自恃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苍天垂鉴山河为凭。钦此。”礼亲王苍老的嗓音一口气把最后的话说完“太元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八御笔亲钤。”
数万人的广场上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反倒是战鼓擂擂越加的密集一下一下敲得人心烦意乱。
太庙广场的四周已经被包围了。
这里到底不是城池哪怕四门紧闭也守不了多久。
只是方才离开百余步的时候还能听到里头的喧闹和叫嚣现在怎么反而彻底没了动静?
“出什么事了!?”
皇帝焦躁道:“为什么没有声音。”
“为什么还不给朕开门!”
祭天随驾的銮仪卫布防的金吾卫、府军卫只听命于他这个皇帝绝不可能向一个逆贼倒戈。他连令牌都给了承恩公难道还收拾不了谢应忱这乱臣贼子!?
真是没用!
“皇上。”
龚海更加谨慎一些“臣再派人进去探探?”
按理说这个时候三皇子殿下应该已经动手了无论是胜是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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