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不大，没有吵醒已经进入梦乡的小孩，但是在她听来异常清晰。
这等逼音成线的本事，很明显，这是冲着她来的。
赵元泽也清楚这人是谁。
赵元泽心中冷笑，随手抓过一件长袍披在睡衣外，长发一挽，走进小院。
“进来吧。”
来人正是武魂殿的大供奉千道流和二供奉金鳄斗罗。
她的目光略过千道流，向着他身后稍半步的人微微颔首：“好久不见，二供奉。”
金鳄斗罗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晚上好，元泽。”
气氛一时之间沉默了。
一旁被彻底无视的千道流面色一沉，不悦道：“见到长辈不知道问好，你的教养学到哪里去了？”
赵元泽不想搭理他。
她并不意外千家人能找到这里。
武魂殿势力庞大，遍布各国城镇，只要身处人类的聚居地，不隐姓埋名，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这才在这座城市中落脚多久？
一天？
半天不到！
“见到客人穿成这样，谁教你的？”
千道流继续苛责她略显随意的衣着。
“离开了武魂殿，你就住这种地方？”千道流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落，眉头直皱，嫌弃之色溢于言表，“伺候的人也没一个。”
赵元泽端着茶壶正欲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深吸两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反唇相讥。
“深夜上门拜访，这也是大供奉的教养吗？”
“何况，我认为这个地方并无不妥。如果大供奉您觉得这里过于简陋，污了您的眼，门在那边，恕不远送。”
她不想跟千道流多费口舌，直接道：“直说吧，你到底想干嘛？如果是......”
千道流端起慈父的面孔打断她：“我这是在关心你。”
“关心？我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时候也没见你关心过。”赵元泽背后的手指微动，语气冷硬。
“你这什么态度！”一向位高权重的大供奉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接连顶撞过，当即一巴掌拍在石桌上。
石桌桌面应声裂开一道肉眼的缝隙。
“大哥息怒！”
金鳄斗罗眼见气氛紧张，连忙打圆场。
“元泽！你也是！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你的父亲说话呢？”
金鳄斗罗一向是和千道流穿一条裤子的，赵元泽也不意外他拉偏架。
她也不接金鳄斗罗的话，一按石桌，止住逸散的裂纹，压着声音：“你，到底要干嘛！”
千道流也知道赵元泽油盐不进，失去了耐心，终于亮出了他的真正来意：“你大闹教皇殿，带走圣女这件事，我不追究。但是那个孩子，必须交还给寻疾抚养。”
赵元泽听得心火直冒，什么叫不追究带走圣女这件事？什么叫交给千寻疾抚养？
他配吗？
她冷冷道：“如果我是裁决长老，我第一个斩千寻疾。还有，这个孩子不需要这种龌龊的父亲。”
她清楚得很，以千家父子的行事风格，恐怕只会以替孩子着想的名义，隐瞒孩子出生的真相，甚至只告知孩子部分真相。
坏就坏在这里。
要是隐瞒真相，以千家父子的洗脑水平和比比东的性子，母女二人之间只会越来越生分。
这父子俩倒是享受天伦之乐了，可最后就要比比东独自一人，承受这个孩子的怨恨和罪孽。
如果是只告知部分，那这混杂部分真相的假话，比直接说谎还要可怕！
到时候，母女二人的关系只怕是要生离死别的时候，才能彻底缓和。
千道流自顾自地说着话，仿佛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孩子一岁了，还没见过她的亲身父亲。长久如此，二人之间的父女情分何以维系......”
赵元泽几乎要气笑了：“你还好意思提情分！”
千道流见她不吃这套，立马换了一个角度，语气中带着刻意的惋惜：“而且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这句话倒是令她沉默了。
这个孩子确实还没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按道理说，最有资格为她起名的，无疑是比比东，可是她现在远在杀戮之都历练。
更何况以那件事给她带来的创伤，她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个孩子，为她起一个名字吗？
千道流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更何况，武魂殿是全大陆最大的魂师组织，能给她最好的资源和教育，这难道不是为她好？”
一提到教育和资源，赵元泽就忍不住阴阳怪气。
“你口中最好的资源和教育，是指千寻疾这种，享受了武魂殿最顶尖的资源，但天使神却连神考都懒得降下的教皇吗？”
“无知小儿！”千道流仿佛被戳中痛楚，勃然大怒，“你懂什么！”
赵元泽语带讥讽：“是！我不懂......”
话锋一转。
“所以告诉我，比比东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千道流不语，心中暗忖，比比东竟然没有告诉她？
下一瞬，他脸上挂起虚伪的笑容：“说起来，还是因为——”
“别骗我！”赵元泽冷冷打断，眼中满是厌恶，“你每次骗我的时候，都是这副令人作呕的笑！”
屡次被顶撞戳穿，千道流终于恼羞成怒：“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你还好意思提我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提到母亲，赵元泽也是火从心中起，一件一件开始翻起旧账，
“为了让千寻疾能坐稳教皇的位置，我双生武魂的徒弟被你算计出去了！”
“是你！你说他需要一个天才，作为他的弟子装点门面！”
“我们双生武魂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之前不都说双生武魂是短命鬼吗？”
“再说了！千寻疾他懂什么双生武魂！他连天使武魂都修炼不明白！”
“现在呢？我原本的徒弟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二供奉！您也评评，这对吗？”
赵元泽也不等金鳄斗罗回答，继续斥道。
“还有！你退位了，凭什么让我妈也退出权力中心？”
“理由说得倒是好听，魂帝不配做红衣主教？当年她辅政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她修为低？”
“她对武魂殿的功绩，恐怕比千寻疾多吧！”
“千寻疾上台之后，怎么武魂殿名声名声没捞着，好处好处也没拿到？就这还想统一大陆？”
“你现在提我妈怎么教的我？那你不看看你教的你那废物儿！”
赵元泽越说越气愤，双目充血，怒发冲冠。
金鳄斗罗低着头，九十八级封号斗罗，冷汗涔涔。
这些隐秘，他或多或少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摆在台面上又是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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