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升，苏雨薇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
前方大道停着一队仪仗，穿着黑衣的兵马司官兵骑着马，簇拥着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
马车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苏雨薇放下车帘：“翊王殿下的马车坏了吗？”
于嬷嬷道：“不知道。若翊王殿下一直不走，我们耽误不起。要不，绕远路吧。”
“可绕路的话，得多花一个时辰。”香槐说。
两人商量半天，没商量出个所以然。苏雨薇掀开帘子又看了一眼，咬唇道：“要不然，我们去求翊王殿下让路吧。”
于嬷嬷和香槐惊讶睁大眼睛。
“我刚刚看了，翊王殿下的马车停在路边，他旁边的路空着，完全够我们的马车驶过。”
苏雨薇心头打鼓，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可又不想浪费时间。
于嬷嬷迟疑道：“姑娘，我们怎能让翊王殿下让路？”
苏雨薇声音犹豫：“我觉得翊王殿下就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他为何将马车停在路边，空出一半的路？应该是为了让其他人通过的。”
香槐和于嬷嬷面面相觑，同时掀开车帘伸头出去瞧，果然瞧见翊王的马车停在路边，其他官兵也贴着路站着，让出一半的空路。
瞧了瞧天色，于嬷嬷犹豫片刻，掀开帘子下马车：“奴婢去问问。”
两人看着于嬷嬷快步小跑到翊王车队前和官兵搭话。
苏雨薇的掌心收紧，她虽然有很大把握翊王是这个意思，却不敢肯定，毕竟，那是个狂妄肆意的贵人。
万一惹怒了他……
过了一会儿，于嬷嬷小跑回来。
“翊王殿下怎么说？”香槐问。
苏雨薇心脏提起，身子因为紧张微微前倾。
于嬷嬷爬上马车，脸色后怕：“没见着翊王殿下，他身边的官兵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殿下让出半边路，还不够你马车通过么？”
“太好了。”香槐欢呼。
苏雨薇松了口气。
“姑娘，你怎么知道翊王殿下在让路？”于嬷嬷好奇道。
苏雨薇愣了一下，茫然地问：“不是显而易见？”
于嬷嬷和香槐面面相觑：“翊王身份尊贵，名声显赫，见着他的车驾都吓到了，谁会仔细看呢？更没胆子去求他让路。”
“姑娘胆子一向不大，这次真大胆呢。”香槐感叹。
苏雨薇偷偷捏掉手心的汗，保持微笑，若不是为了祖母，她绝对不会去冒险。
车夫驾驶马车战战兢兢地从翊王车队前通过。
两辆马车错身而过。
一阵风吹来，掀起两方的车帘。
苏雨薇好奇地往外看去，刚好看到对面马车靛蓝竹纹车帘的后面，隐隐坐着一道身挺拔的黑色身影。
男人端坐在宽大的马车里，黑袍铺地，前方放着一张红木小几，宽大的广袖里探出一只修长的手，搁在小几上，握着一本书。
小臂坚实有力，腕骨处套着细细的红绳，手指指节分明。
广袖微动，红绳也跟着颤动。
苏雨薇想去看男人的脸，她有点好奇传说中的翊王到底长何模样，然风过帘停，只扫到男人小半张侧脸和坚毅的下巴，帘子便落下挡住视线。
苏雨薇想，翊王殿下似乎很年轻。
何若为经常在她跟前夸赞翊王，哪怕后头翊王名声不好，苏雨薇也抱有好感，同时也很畏惧。
马车在于嬷嬷和香槐的屏息静气中路过翊王车队，苏雨薇刚要放下车帘，眼角余光瞧见路边两个官兵按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满脸鲜血，伤痕累累，跪在地上哀求。
苏雨薇心头一跳，慌忙拉下车帘，呼吸微微急促。
“你们刚刚瞧见了么？”香槐惊恐道。
于嬷嬷点头。
“看来传言是真的！”香槐说，“翊王折磨女子！”
眼见为实，刚才女子血淋淋的身影触目心惊，苏雨薇背脊窜起寒意。
三人没再说话，安静地抵达明昭寺，下了马车，主仆三人进入大门。
苏雨薇刚进庙宇，便发现周围的香客都在看自己，不由红了脸，紧张地低头抱着木匣子。
她以前别说出远门，连苏府都难出过，即便少之又少地出几趟门，也是跟着祖母出行，身边带着大堆丫鬟婆子护卫，前呼后拥，旁人都隔得远远的。
今儿她身边只有香槐和于嬷嬷二人，没了祖母当主心骨，她不免惶恐，死死抱着木匣子缓解心里的紧张。
香槐怒视最近一名眼睛发直的男子：“看什么看，还有没有点儿规矩？”
那书生赶紧移开视线，红着脸朝苏雨薇拱拱手，以表歉意，退到人群后。
苏雨薇低着头，在于嬷嬷和香槐的护卫下走进正庙，如来佛祖下跪着四个和尚，顿顿顿地敲着木鱼。
于嬷嬷上前问和尚：“师傅，请问普济方丈在吗？我们姑娘有重要事情相求。”
“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找方丈何事？”老和尚问。
于嬷嬷客气道：“我们姑娘要向方丈求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师父行个方便。”
和尚神色变得严肃，从蒲团上站起：“请施主跟老衲走。”
老和尚带路，四人行至方丈禅房。禅房有客，她们只好在外等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香槐性子跳脱些，忍不住走来走去，苏雨薇却依旧乖乖站在一边。
终于，禅房客人离开，一个小和尚请苏雨薇进屋，苏雨薇赶紧抱着匣子进去。
禅房空空，里面供奉着佛像，佛像下放置蒲团，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普济方丈坐在蒲团上，一只手竖起，一只手捏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
“拜见方丈。”苏雨薇恭敬行礼。
“施主请坐。”
苏雨薇乖巧地坐在普济方丈对面。
“大师，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她将老太太的病情说了一遍，又叙述求医无门，偶然得知舍利子可救人，前来相求的经过。
她将怀里的木匣子打开，放到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好让方丈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小女子知道唐突，特意带了些谢礼，希望大师不要推辞。”苏雨薇诚恳地说。
普济方丈没看木匣子，举掌道：“阿弥陀佛，施主，本寺的确有高僧留下的舍利子，却并无治病救人之功效。”
苏雨薇惊讶：“可是，我听人说舍利子能肉白骨活死人……”
普济方丈摇摇头。
苏雨薇急得眼眶微红，朝普济方丈磕头：“大师恕小女子无礼，祖母病情太重，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想放弃，您不妨给小女子一颗舍利子，万一有用，您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有何要求尽管提，小女子必然想方设法做到！”
“阿弥陀佛。”普济方丈道，“施主快快请起，非老衲不愿，而是不能。”
“为何？”
“舍利子早就被翊王殿下拿走，不在寺内。”普济方丈和蔼道，“若施主真想要舍利子，不妨去求求翊王殿下。”
从禅房出来，香槐和于嬷嬷赶紧迎上来问：“如何？”
苏雨薇摇摇头。
于嬷嬷脸色微变：“不成吗？”
苏雨薇眉头轻蹙：“舍利子在翊王那里。”
香槐和于嬷嬷面面相觑。
“我去见翊王殿下。”苏雨薇抱紧木匣，声音柔软坚定。翊王每月十五到明昭寺上香，今儿早他们半途遇到翊王车驾，想来也该抵达明昭寺。
三人一路问询，小路上，一名青衣和尚看了她们一会儿，走过来举掌行礼：“施主为何找翊王殿下？”
三人连忙回礼，香槐把事情原委说给和尚听，和尚神色渐渐凝重，“阿弥陀佛，人命关天，请随贫僧来吧，不过翊王殿下能不能见你们，贫僧不敢保证。”
三人惊喜道谢，跟着和尚又是一通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小院。到了僻静小院，门口守着两个侍卫。
于嬷嬷神色迟疑。
“嬷嬷，怎么了？”苏雨薇问。
“这两个侍卫身上穿的衣服，和之前遇到的翊王下属，不太一样。”于嬷嬷说。
青衣和尚已经和门口两个侍卫说完话，回头道：“翊王殿下就在里面，不过翊王殿下在清修，只能姑娘一个人进去。”
“一个人？”苏雨薇迟疑。
“施主自便，贫僧告退。”青衣和尚飘然离去，仿佛不在意她进还是不进。
苏雨薇不知该怎么办，用目光询问于嬷嬷，希望老人家能给出意见。
于嬷嬷走到门边，客气地询问侍卫：“请问里面是翊王殿下么？”
“里面当然是翊王殿下，殿下每月十五到寺里上香，谁敢冒充他？”侍卫说。
说得也对。
于嬷嬷道：“我们姑娘没出过门，不知可否让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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