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浩今日正在光禄寺。
秦昭和晋竹影在门外把叶长年拦住,让他回府。
叶长年绷了许久的面皮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向秦昭道:“真是鬼机灵。我走了,注意安全。”
又看向晋竹影道:“虽然我很不想和你说话,但还是要讲,保护好她。”
晋竹影点点头,叶长年转身离开。
他没问为什么。
叶长年这么聪明,自然会知道自己的立场存疑。如果他是五皇子的人,那秦昭不会让他听到自己即将盘问季浩的内容。而如果他不是五皇子的人,让自己离开,站在漩涡之外,那在秦昭再一次身处危险时,他可以去捞秦昭。
秦晋二人将季浩引至无人处,查问一番,得到与叶长年几乎无二的回答,没有新的线索。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时,在季浩当值处不远的空中,乌鸦突然叫了几声。
四下并无异动,季浩还在堂中,乌鸦此时的叫声也并非示警之意。但秦昭心念一闪,拉着晋竹影躲向一旁:“我们要不等等。”
“等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季浩背后有人,那这时候他应该会报信,我们看他有没有其他破绽。”
晋竹影点点头,他知道秦昭说的没错。便让乌鸦盯梢着季浩,他二人跳上屋檐,寻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再次等待起来,一如前些天等那个枉死的储清小太医。
不过今天在等的,很可能是个恶人。
二人一时无话,秦昭目光发直地看向地面,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晋竹影打破沉默:“刚才你走之后,陈斯给我大概讲了一下叶长年。”
“嗯,怎么说的?”
“极尽溢美之词。”
“哦,是吗。你小时候也见过他,没怎么变,还那样。”秦昭心不在焉答道。
“你们俩,”晋竹影微微偏头看向一半脸隐没在阴暗处的秦昭,小心地组织语言,“有什么情谊吗?”
秦昭闻言抬头,疲惫一笑:“情谊?有惹祸精与救命恩人的情谊。”
“哦。”晋竹影的声音有些低落。
“怎么?”
晋竹影低声道:“就没有旁的情谊了?人家不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然后就,就以身相许了么?”
秦昭轻笑几声,声音中满是感慨:“救过我命的人实在多,都以身相许,有九条命也不够分。”
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挺会骗人,怎么面对叶长年说话磕磕绊绊的。”晋竹影的声音依然轻,但似乎夹杂了几分委屈。
秦昭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对他愧疚。”
“为什么?”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人家喜欢我,我既不答应人家,又总有求于人。”
话音落下,秦昭抬头深深看了晋竹影一眼,而后表情变得轻快起来:“我说呢,原来你火急火燎赶过来,不是怕我问不出线索,而是怕我与旁人有情谊?”
“没有。”晋竹影轻声道,而后也不吭声了。
时间分秒过去,日头在天空划过一道无痕的印记,终于渐渐落入天边的屋脊之下,换月亮星星挂上来。大小官员下了差,三三两两走出大门,向着家的方向四散,光禄寺渐渐从喧嚣重归寂静。
没有季浩的身影。
突然,季浩所在的堂间传来吱嘎两声,是窗户打开又合上的声音。蓝眼睛和中阳两只乌鸦瞬时间腾空而起,箭一般向半空中飞去,而后以合围之势抓住一只雪白的鸽子,送到晋竹影跟前。
鸽子被乌鸦啄得浑身是血,脚上绑了一个小纸卷。
上书:“吾妻当死,季。”
晋竹影神色一凛,季浩果然在向外人传信。如果他说的吾妻便是当年的宫女阿晴,那阿晴显然知道一些关键信息!不过还要先去与季浩确认一下。
二人火速跳落地面打开季浩的门,只见他先是欣喜,而后表情立刻变为空洞的恐惧。
“季大人,又见面了。”
……
浆家房,又名浣衣局,给宫中浆洗衣物之地,多为年老或有罪受罚的宫女去处。劳作辛苦,条件极差。
宫女阿晴在完成一天的差事之后,本想兑个假早些休息,不知怎的惹恼管事宫女,于是大半夜又被扔了一堆衣物,独自一人坐在水缸旁搓着衣服,边搓边念念有词。
“绸缎轻柔忌猛搓,温水浸透莫嫌多,粗麻先拿滚水浇……”阿晴边洗边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旁的宫女太监已然歇息,自己依旧在这里受罚,不禁喃喃低语,“洗啊洗,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泪水已经爬满她的脸,她浑然不觉,依旧麻木地重复搓衣服的动作,直到手掌根被搓坏一块皮,她才痛得一惊,回过神来,用力掌掴一下自己的脸,而后又自言自语道:“阿浩死了,哥哥也死了,就我还活着。我既然还活着,又能奢求什么呢?”
“你说谁死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
阿晴唬了一跳,忙回身去看,只见是个衣着简单的贵人,肩头落着一只红胸脯乌鸦。她一眼看出来人身上的布料是天香绢,袖口绣着缠枝莲,地位定然不低。
“奴婢叩见主子。”阿晴忙抹了把脸,跪下磕头。
“衣服一会儿再洗,有话问你,你找个方便说话的无人处。”
阿晴点点头,领着秦昭往院门外的隔墙处走,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争执的声音,又猛地一回头,被秦昭拍在肩上:“怕什么,就我一个,那是鸟扑腾的声。”
乌鸦中阳:?
“哦,哦好,您这边请,到了。”阿晴领着秦昭来到一处花园,指着亭中的石凳示意秦昭坐下。
秦昭好奇四下打量:“这地方景致不错。”
“管事宫女和太监有时候会在这里吃饭。奴婢想着您是主子,虽不知为何晚上来此地,但自然要找个好地方给您歇脚。”
“你怎么知道我是主子?”
阿晴低声回答:“您的衣服料子好。”
“真是个聪明人,那我就开门见山,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
“你是怎么来这浆家房的?可是犯过什么错?”
阿晴听到秦昭如此说,突然浑身发抖,通的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向秦昭磕头:“主子明鉴,阿晴真没有做过害人之事啊。”
“我知道你没害人。”
“什么?”
“你坐下来我们说话。我要重查旧事,”秦昭手指一下下敲着石制的桌面,“你可知道十二年前的元宵宫宴,有人下毒。”
“是的。”阿晴低声答,依然跪着,没有起身。
“谁下的毒,知道吗?”
阿晴抬起头来,眼中又聚满泪痕,嗫嚅半天,终是字字分明道:“是奴婢的哥哥。他给宫中送果子,给果子下毒,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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