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在一家名叫莎莎舞厅的粉色建筑顶层降落。她是第一个走下飞行器的人。诺曼跟在她身后,忽然俯身下来说道:
“下次,不要随便对任何人说你想驾驶飞行器。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善良的。”
他的外套布料在她脸颊边掀起些凉飕飕的刺痒感觉,和室外的雨点一样。只是雨点是温热的。她把自己的衣领拉高,转身看他:
“你在教我说话吗?”
诺曼故作惊讶地摊手:
“除了我还有人在意你的死活吗。”
她想了想:
“不,你不在意。你只喜欢我的大脑。”
他凝视了她一会,忽然把她的衣领里藏着的兜帽拉出来,给她罩上:
“你说的对。现在把你的大脑保护一下吧,我可能还要用它呢。”
在他们俩身后,克拉在烟雾中走路东歪西道,满嘴胡话,需要两个卫兵才能搀扶着走下来。这里不只有飞行器,还有一些张开嘴接雨水的大型生物。她每走一步,就看见更多见所未见的奇特生物。一只通体苍白,肢体残缺的蠕虫正在边缘岩石块上摇晃脑袋,等她路过就伸长了身体挡在面前,频频点头嘟嚷着“军事基地”,“欠款”,“寄生蜂“等等联系不起来的词语。
她瞥见蠕虫身体上的大小孔洞,洞内好像有活物在翻搅。
她后退一步,撞在诺曼怀里。
“嘿。它找的是我。”
他抓着她的腰把她举起来轻轻放到另一边,蹲下身去和蠕虫交流。他们说话的时候的用的生词太多,自动翻译器完全不起作用。
聊了几句后,蠕虫快速地摇头,声音变尖了。诺曼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手指被一层银色金属唰地包裹成为刀刃状:
“不要害怕。我要的只不过是你的身体部位,比起寄生蜂债主来说仁慈得多。“
蠕虫身体抖动着尖叫。意识模糊的克拉都被这种声音吸引着转头过来,拖长声音说道:
“啊,萨扎老兄——要一起喝酒吗?“
没人回应他。蠕虫扭动着爬远了,一路上被其他生物纷纷驱赶。
她很留意地看着诺曼:
“他也是……你们的朋友?“
诺曼在雨中转了一圈,脚尖踢出水花:
“一个欠了我很多债的老朋友罢了。“
他们从活板门降入舞厅内部。
这座舞厅由暗粉色的岩石砌成,岩石缝隙里密集生长的草丛发出的荧光提供了少许光源。卡哈斯曼卫兵围绕他们三人前进,一路上只有小型的虫类偶尔靠近他们,用自己的简短语言询问是否需要什么。看来这些全身披着圆形甲壳的虫类就是舞厅的服务员。比起卡哈斯曼人,这些服务员外表可以算的上是粗糙愚笨。
走过一小段狭窄通道,两边的岩壁逐渐开阔,他们到了一间透明天花板的圆形房间里。天花板垂着几根丝质飘带,有舞娘正在抓着飘带晃荡,向所有方向炫耀自己的十几只胳膊。
“这里的舞娘莎莎康蒂是个控制狂,会调查所有进出自己舞厅的人的底细,奥黛尔——”
诺曼发现她果然只是被服务生携带的食物吸引了,无奈地对它们中间的某一个挥手:“但是等会再去见她也不迟。服务员,给我来一份烟果酒,一份今日特色菜。”
服务员领命退下,钻入岩壁缝隙里。
这里的光线比走廊上更暗,只有几丛荧光草,房间里数量寥寥的顾客全部隐藏在黑影中。一小群服务员正互相用对方的背甲敲击出乐曲,听起来并不欢快。
等待自己的餐点时,她瞧见了岩壁上贴着几张内容已经模糊的悬赏令。其中一张上画着一只触须纤长,腰部细的不成比例的虫族。
诺曼轻声说那是一种致命的寄生蜂,分泌的信息素可以混淆卡哈斯曼卫兵,以此捕捉卫兵作为食材。如果不是百年前卡哈斯曼人对寄生蜂进行了种族灭绝,几乎铲除了它们所有的族人,现在这种寄生蜂才应该是帝国最大的威胁。
“那现在卡哈斯曼帝国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她透过滚滚冒烟的酒杯看通缉令上的悬赏数额。服务员刚刚用头部顶着一杯草叶盛装的酒放在他们身边,又摇头摆尾地急忙离开,两排小脚在这种粗糙的地面上踩出哒哒声。
现在这杯酒冒出的白烟已经把他们俩淹没。她闻到了辣味,不由得往酒杯那边看了好几眼。
“当然是数量锐减的后代啊。”
诺曼摇摇手指,在她的注视下端起酒杯,叼起杯中红色的果实,咬碎,红色汁液在他嘴唇上蔓延开:“造成卡哈斯曼人衰退的原因不是天敌,是自己。减产的蜜仓,节节败退的前线,没有后代的将军。一切都很不妙。不过你没有同族,一切都和你没关系。”
她又问了:
“那只……蠕虫,真的是你的老朋友吗?“
诺曼呸的一声把果核吐出来,红色的舌尖舔过嘴角的果汁痕迹,尖牙在双唇之间探出一个头,让他像是饮血怪物:
“有没有谁说过,你的问题很多,而请我回答问题是要付费的?“
她停了一下。然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付费后你可以回答任何问题吗?“
他打响指让服务员再拿酒来:
“明码标价,知无不言。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我的服务的。“
她纯粹是因为他自傲的态度才说道:
“我不会付钱的。我不信任你。“
“我会把这句话记在我的日记里。“
他不以为然的摇头,顺便对着路过的章鱼投去欣赏目光。后者用触手内侧的吸盘给了他一个贴面吻。
瘫软在角落里的克拉在梦中哼唧,用尾巴甩飞了一个路过的服务员。这个服务员蜷成球形,咕噜噜混入乐队中,让乐队发出一串不和谐音符。
刚才一直在房间中央的舞娘举起许多胳膊其中的两只,交替抓住荧光草晃荡过来,用另外三只胳膊支撑着自己落地。附近的服务员呆滞地对舞娘伸出头,被她推开。
“看看我们亲爱的顾问大人带了什么新东西到我的舞厅里。”
舞娘的声音缥缈婉转,像她身披的长条面纱。她的那些胳膊无时无刻不在转动着,扭曲着,炫耀着满身的珠宝首饰,但那层面纱始终将她的真面目遮掩其中,不露痕迹。
奥黛尔不知道这位舞娘的种族,但有个奇怪的想法:
也许这些胳膊只是伪装,或是诱饵,是一种让猎物忘记面纱下的危险的方式。就像她从没有自我介绍,所有人却都认为她是雌性一样。
诺曼用空酒杯碰了碰舞娘的胳膊:
“没什么。这位是将军的新孕母。她大概还没熟悉你的舞厅,害羞的很。”
“啊,确实。我能闻到她的感觉。你这个坏家伙,居然把这样柔弱的小家伙带来。”
舞娘拿走了他的酒杯,交给其他手掌依次传递,最后扔给正巧路过的服务员。好像她的手掌都有独立的思考判断能力。
正这么想着,一只手掌已经垂到了奥黛尔面前,用纤细的两根趾头试探她的肩膀。
她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这种试探,飞快瞥了眼诺曼。
诺曼身体后仰,一言不发,很享受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拿定了主意不作反对,盯着这只戴满装饰品的手沿着衣服向下。接触到奥黛尔受伤的手臂的那一刹那,舞娘收回了手,身体来回摇晃起来,声音更加尖细:
“噢,原来是个可爱的雌性。多罕见啊。我喜欢她。但是她不属于虫群。我看这是显而易见的。她是个异类,而且已经受伤了。”
服务员们跟随她尖细的声音都探出头来,咯咯叫唤,摇晃尾部。舞厅里的其他客人也从黑暗里探头。奥黛尔看清了它们多种多样的节肢,甲壳,翅膀和触角,而且它们都有着呆滞的面部,在被无穷无尽的黑雨击打的穹顶下像潮水般跟着舞娘的声音摇晃。
“亲爱的,不要难过!你只是走错了路而已!”
舞娘重新用两只手捧着她的脸,面纱飘近了,露出一排尖牙倒影:“这里是舞厅,是不允许伤心的!不如你来和我跳支舞如何?一个异族想要融入虫群没那么容易,但至少今天我们可以跳舞!”
诺曼一扭身就站在了她们俩之间,懒洋洋地说自己的酒还没上。舞娘顺势攀上他的肩膀,柔弱无骨地依靠着他:
“别着急,顾问大人,我没有任何让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害怕的意思。你不想要她跳舞吗?我的宠物们都想看异族会跳出什么舞。你不好奇吗?”
被诺曼的触须一碰,舞娘就像被烫到了似的收回手臂,但仍然咯咯轻笑。
奥黛尔问道:
“什么是跳舞?”
“一种和我们沟通的方式。”
舞娘伸长了手,手掌中喷出细丝粘在屋顶,带着她荡回舞厅中央去,墙壁上所有的荧光草发出强光,在黑暗中专门为她辟出一块明亮的圆形。
被单独照亮的地面上覆盖有一层有弹性的肉垫,舞娘站上去时肉垫上裂开了无数细微的孔洞,向上吹出气流。她的面纱在气流中鼓动,体积好像增大了一倍。周围客人隐去了,几十个服务员齐刷刷游出来,摆动着自己鱼一样的尾巴簇拥在舞娘周围,并不踏足肉垫。
“如何?小家伙,我们的舞蹈马上就要开始了。”
舞娘用一只手有规律地发出敲击声,肉垫边缘的那圈服务员也跟随声音摇头晃脑。
“你错过了这一场,你就永远错过了我们!”
她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度。
奥黛尔扭头看诺曼:
“跳舞会让我受伤吗?”
“不会。你是将军的孕母,没人会伤害你。”
诺曼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但是我觉得你不会喜欢那舞蹈的。”
舞娘开始原地旋转,灵活舞动的手臂带动一层层项链在空气中划出金色游丝。
不用再被催促,她主动靠近舞娘:
“我要参加舞蹈。”
舞娘热烈击掌,肉垫吐出的气流在奥黛尔踏入光圈的那一瞬间加强。两人同时被吹上半空,舞娘牵住她的手旋转,让她掌握气流的旋转奥秘,也就此明白舞蹈的基本规则。
“首先,我们要旋转!顺应这潮流,不断地旋转!”
舞娘在她能够自由驾驭气流后就松开手,开始击掌。从那些手掌里冒出了一股一股,断断续续的红色液体。奥黛尔看见液体在半空中如丝带盘旋,吸引了那些地下的服务员也加入气流。
这些服务员有些敏捷地捕捉吞食液体,有些动作笨重,直向着她奔来。她不得不在这群忙碌觅食的虫群中四处寻找方向,重新稳住身体,与此同时舞娘却一直在中央不受干扰地旋转,宛如一个操纵了虫群流动的造世主。
舞娘的声音从她头顶继续传来:
“虫群和气流一起旋转,发展!你加入了虫群,和我们一起狂欢,舞蹈!但是一直如此吗?一直如此美好吗?”
液体被虫群吞食干净。它们集体往外逃窜,从整体化为散沙。她正在疑惑,灯光急剧转红,气流减弱,来不及逃走的服务员和她一起悠悠下坠,像是被人为放慢了动作。下方的肉垫裂开一条缝隙,一根细长舌头从缝隙中弹出,擦着她身边过去。她惊骇地踢了一脚身边的虫子借力躲开,那舌头顺势捉住了一只毫无防备的虫子拖入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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