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阳光,洒落在银灰色的运输车上。
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记,既无车牌,也看不出任何厂家的标志。
就连车窗,都宛如狭小的囚·室天窗般,涂着深色的防窥涂料,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装甲运输车平缓驶入一扇铁丝门,门的两边,各站一名全副武装的持·枪守卫,在他们的背后,一座小小的两层楼高瞭望塔,俯瞰着这片无人山丘。
霍衔月坐在运输车座的后列,单手支撑着下巴,靠在方形的车窗边,看着外面发呆。
穿过重重路障,沿着黄土压成的这条大道,再往里行驶数公里,就到了世人俗称的“二号白塔”区域了。
在联邦的国内,南北各有一片狭长的无人区,紧邻污染潮频发的禁区,因此,政·府层面,在南北各设了两座特别军事基地,简称“一号白塔”和“二号白塔”。
白塔之中,聚集了大批拥有特殊能力的变异人类,他们被分成哨兵与向导,是唯一能够在污染物横行的禁区中,不受感染的特殊人种。
哨兵拥有强大的五感和身体能力,而向导深厚的精神力,则能引导和安抚哨兵狂躁的精神图景,两者共同组成了,对抗污染物的最前线——
然而,这也仅仅是联邦军部,在明面上的说辞。
霍衔月垂下眼帘,似是昏昏欲睡,思绪飘散开。
没有想到,他竟会再次回到这里,而且这一次,是他主动选择的再次踏入白塔。
那个人,在如今的时间节点上……不也在这座白塔中服·役么。
混乱的记忆画面,伴随着相同的风景,涌上他的心间,带来浅淡的疼痛感。
他慢慢扣紧了指尖,想要控制住,自己回想起那些记忆的思绪。至少,他早已决定过,不再去在乎那些东西了。
包括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刻,与最终的分道扬镳。
运输车终于到达目的地,一阵颠簸,车门自动打开。
这一整车的二十余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基地的新人向导,刚刚觉醒了精神力,甚至还未检测过等级,便被各地专门搜寻新变异人的军·方人员,劝说加入了基地。
除了霍衔月。
他在觉醒前的身份较为特殊,身为联邦科学院的首席研究员,事关一些保密等级较高的研究项目,因此,军·方在劝说他之前,先通过科学院,申请了一次单独的等级检测。
霍衔月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
“您的精神力属性,非常罕见、或者说,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份,”那名检测员的神情,活像是中了一千万彩票似的,红光满面,“霍博士,如果您愿意加入白塔,会成为我们对抗污染潮最大的助力。”
安静的会议室中,穿着白大褂的俊美青年,戴着无边银丝眼镜,神情似乎有几分漠不关心。
门口,站着两名黑衣守卫,肩头是军部的徽章。
“我还有许多重要的工作,或许,成为一名军·人并不适合我。”青年开口答道。
检测员微微焦急道:“在白塔中,您也可以继续科研工作,我们拥有完善的实验室设施,而且除了日常的梳理工作外,向导一般不会被频繁派往禁区。”
霍衔月坐在会议桌前,看向面前的检测仪上,显示出的测试结果。
不论测多少次,结果都表明,他所拥有的精神力,如果不去在意那极其出色的强度,在属性上,几乎可以与所有登记在册的哨兵精神力相匹配。而且,模拟匹配的测试还显示,青年在潜入哨兵精神图景的时候,不会受到对方情绪的任何干扰。
也就是说,他会是一名天生的掌控者,冷淡、精密、强悍,对所有接触过那份精神力的哨兵,都能产生一种本能的致命吸引力。
他藏于白大褂口袋中的双手,轻轻握起,因紧张而有些指尖冰凉。
霍衔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口道:
“我有一个条件,如果这个条件无法获得保证,恐怕,我便无法答应这份工作。”
检测员听出了事情的转机,连忙说:“是什么条件,是有什么仪器设备、还是需要特殊的原材料?我们一定能竭力帮助达成。”
青年略浅的眸子抬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说出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
“我唯一的要求,是不与任何一名哨兵进行永久匹配。不论是怎样的匹配度、不论是否曾接受过梳理,只有这件事,我是不会做的。
这样的条件,白塔也可以接受吗?”
……
经过减速,运输车终于停靠在一片宽阔的广场边。
粗旷的水泥地面上,尘土飞扬,巨大的显示屏伫立在广场的一端。而隔着广场外的铁丝网围栏,能够看到,里面已经站了大量的训练服哨兵与向导。
车内的二十余人,还穿着各自普通的衣服,看到外面这样的景象,都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门已经打开,渐渐地,有胆子大的人,从前门走下去,四处张望着周遭环境。
在车座的后列,有人注意到,一名浅色眸子的漂亮青年,似乎仍望着窗外,没有注意到车子早已到达目的地。
路过的圆脸年轻向导,顺着对方的视线,向窗外看去——那里背对着广场,耸立着一座灰白的水泥高塔。
如刀尖般,刺入天际。
圆脸的年轻向导想提醒青年,现在该下车了,可他刚刚伸出手,正要碰到对方的肩头。
就看到,青年仿佛能够感知到自己一般,平静地转过身。
对上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圆脸的向导忽而卡壳了,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道:
“车子已经到地方了,你不下车吗?”
霍衔月注视着对方,他不认识这位圆脸的向导,不过,作为同一批的新人,互相打招呼,也是很平常和合理的。
不论如何荒唐,现在,自己的身份,就是二号白塔的新人向导。
他偏过头,露出一抹浅淡却漂亮的微笑:“谢谢。我差点就睡着了,什么都没有注意到,那我们走吧。”
向导被那笑容晃住双眼,愣了一下神,才注意到,青年已经站起身,在前面等着自己了。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外面,走下了运输车的新人们,很快就看到了广场外的指引牌,跟随指示,进到了广场的划定区域内等待。
进入广场没多久,他们就从周遭的气氛,和那些哨兵向导们零星的对话中,拼凑出了如今的状况。
好巧不巧,他们赶上了每年一次的模拟大赛日期,如今白塔里人手不足,几乎都被安排去布置赛场了,就连给新人组织检测的人员,都暂时被挪走了。
而高层商议下来的结果,就是将新人先归入赛场,等结果出来了,再统一检测,还能作为辅助成绩登榜。
广场内,熙熙攘攘的训练服哨兵、向导们,看向新人的眼神,透着一股幸灾乐祸和显而易见的怜悯。
每年的模拟大赛里,都有刚进塔没多久的菜鸟被劝退,就算是训练了几个月的新人,都无法应付这种强度的对抗,更不必说,是这批才觉醒没几天的小崽子。
哨兵还好些,至少皮糙肉厚,不管受了什么伤,都暂时死不了。那些训练没几天的向导,就不太美妙了,就算在精神力等级上再怎么有天分,一上场,就连最基础的精神侦察都紧张得做不好,只会拖后腿暴露己方位置。
霍衔月站在自己所属的区域中,遥遥望去,看到另一边,也有一群穿着各色普通衣服的年轻男女,露出同样紧张不安的茫然神色。
从周遭的标识看起来,那些大约是新入塔的哨兵,也和他们一个批次,只不过,到得更早一些。
霍衔月的视线,向前望去,落在了广场的最前端。
在巨大的显示屏前面,仍有一块空地,那里分明被划出了一块区域,却还一个人都没到。
而周遭的那些训练服哨兵、向导们,不知为何,都有点怕那片区域似的,自发地离得远远的。
隐约有人低语着,那里是为“战斗部”的那群人空出的位置,没人敢靠近。
霍衔月呆呆地望着那片空地,手指不自觉地蜷起,心跳得莫名有些快。
在上辈子的记忆中,他便对白塔的各个部分,都查得了如指掌,也自然包括了变异人中最为强悍、也干着最危险任务的战斗部。
平常训练中,普通的哨向与战斗部中人,并不会有太多交集。
可在一年一度的模拟大赛中,他们却不可避免地,会在赛场上碰面。
可等他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一阵热烫的羞耻感,涌上脸颊,让他遮挡在短发下的耳尖,隐隐有些泛红。
谁又会认得自己呢?
就算真的撞见了那个人,在如今的这个时间节点,对方也不可能认识自己,更不可能再产生更多交集。
他不是为了隗溯,才回到这座二号白塔的。
在这片无人区基地,没有一个人会认识自己。而自己是重生的这件事,和脑袋里所装着的上辈子记忆一起,是只有自己才知晓的秘密。
那记忆中,甚至包含了白塔和禁区内,所藏着的那份阴谋。
他是为了复仇,才回到这里的。
广场四周的喇叭中,发出一阵电流声。
滋啦,在试音结束后,一道浑厚沙哑的陌生男声传来:
【今天,白塔哨兵、向导们齐聚于此,是为了一年一度的模拟大赛,也是为了选拔出最强悍的战士,来抵御和击溃污染潮。】
广场四周,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口哨和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宛如波涛怒吼。
不少新人哨兵、向导,被那些人骤然发出的声响和推搡,吓得缩起了身子,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更低。
电喇叭中声调一转,严肃道:
【但在说明大赛的规则前,有一件事情必须宣布——】
广场前端,巨大的显示屏亮起,显示屏上,一团晶莹蠕动的半透明生物体,张开针尖般的放射状触手,扭曲挣扎着。
在“它”受到了热武器的攻击后,忽而,半透明的凝胶状身体炸开,从中刺出无数道红色的尖锐骨刺,快得几乎看不清其动作。
拍摄的镜头似乎被攻击了,在一声模糊的尖叫后,立刻变成了雪花屏。
整片广场上,在看到如此近距离呈现的惨状后,所有骚动的哨兵、向导都陷入了沉默。
不论是上过最前线的战士,还是仍在训练中的新兵,都被这样直观而扭曲的画面,一时间震住了。
电喇叭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们的前线研究员发现,在人类与污染物抗争的漫长年岁中,污染物的形态,正在发生进化,变得更难以杀死,且感染性更强。】
【因此,增强我们自身的实力、扩大变异人类的搜寻范围、更好地从实战中进行选拔,就变得更加紧迫。】
霍衔月盯着那显示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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