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士族间发生了件大事,清河崔氏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旁支的一个家族被抄家了。虽然还没到抄家灭族的地步,但是,却是全家下狱,那个家族的子弟也不争气,捐钱买了几个小官,结果被查出来一长串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破事,被捅到天子面前,天子下令整治。
——原本皇家的人也不会想跟士族对上,但是这次很奇怪,要抄崔家的人,竟然姓崔。
一阵木轮轱辘碾过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打断了牢房里的叫嚣:“不可能,我可是清河崔氏!我儿子在长安做四品大员,抄家砍头怎么可能落到我头上。”
撕心裂肺的谩骂声随着轮椅停下来,也渐渐停止,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睁大混浊的眼睛,盯着牢房外那人,看了许久,终于将他认出来,他就是适才他口中“四品大员”的儿子,崔璋。
“璋儿……你是璋儿!璋儿,快些救救为父!有人,有人要害为父!他们诬陷为父啊!”
崔璋看着他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捏着食指翠绿的扳指上轻轻转动:“怎么会是诬陷呢,父亲,你们全家的罪证,是我同妹妹一起,亲自收集的。”
崔璋说完,一道穿着紫色轻纱的高挑身影从他背后走出来,笑靥如花:“父亲,还有我亲爱的阿弟们,好久不见。你们应该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崔……崔蘅……”
被崔蘅称作阿弟的两个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皮囊长得不错,但是此时坐在地上好像两摊烂泥,根本爬不起来了。这两人与崔璋崔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的母亲是崔蘅与崔璋母亲死后,被扶正的小妾。上一辈人的恩怨如今很难说清,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崔蘅也不想再去调查,毕竟人都死了,就算查明白又能如何,还能让她活过来不成?她只想把那个乱七八糟的崔家彻底搞垮。这些年崔蘅和崔璋就一直在做这件事,她原本还想,若崔家的几个男人太有出息了怎么办,还要费力给他们罗织罪名,结果稍稍一查,哪里还需要他们罗织罪名呢,他们家根本就是从根里烂掉了。
她带到长安的那张纸记录了崔氏父子的罪证,所以卢凌风说有人追杀她时,崔蘅并不感到意外,她这些年一直是被追杀的,有的是继母派出的杀手,还有一些是他们亲生父亲和手足兄弟派出的。崔蘅不在乎,离开崔家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跟这些畜牲鱼死网破的准备。
“崔璋!崔蘅!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崔璋,你以为我们家完了,你自己就能独善其身吗?!你以为自己凭什么做如此高官,难道没有得到家族荫蔽?!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牲!没了崔家,你又能走多远!”
崔璋笑了笑,随即有些受不住地握拳抵在唇边咳嗽起来,崔蘅轻轻将手搭在崔璋肩膀上,勾起唇角:“父亲,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都对我们做了些什么吧?那你也太蠢了。”
他们一对双生兄妹,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毒,带着伤,难道像受家族荫蔽,被很好地养大了的孩子吗?
面前的中年男子竟然痛哭流涕起来:“蘅儿,是为父错了,为父只是不查之罪,罪不至死啊……你救救父亲,出去之后为父立刻休了这毒妇!”
崔璋又咳嗽两声,笑道:“父亲,真不知你这么多年官是怎么做的,拔除门阀,非我之愿,乃天子之愿。怜我大义灭亲,天子对我们体恤有加。”
他们的父亲一听这话,立刻懂了其中深意,士族门阀势大,与皇权对抗,早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由他们崔家自己家里的人去拔除这根刺,他们姓李的简直不要太开心。
崔蘅看向一旁缩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贵妇人,对方感受到崔蘅的视线,眼神与她对上,像淬了毒一样冰冷,她说:“两个小畜牲,我该早点下手弄死你们,终究养虎为患……养虎为患!”
她说完站慢慢站起身,睥睨地斜了一眼痛哭流涕的夫君和如同一摊烂泥的儿子们,猛地冲向旁边石墙,一头撞死在了墙上。这一变故把父子三人都吓住了,崔蘅的两个弟弟更是惨烈地尖叫起来,其中一个还吓尿了裤子。
崔蘅站得太近,那女人的血溅在她脸上,她看着他们的父亲挑挑眉:“没想到你们家最有骨气的竟然是你小妾。”
崔璋厌恶地看了倒在牢门内的尸体一眼,递给崔蘅一方手帕:“擦一擦吧。”
崔蘅接过手帕,左右看看,朝一名狱卒伸出手:“这位大哥,借刀一用。”
那名狱卒一直斜着眼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崔蘅跟他说话,竟然把他吓得抖了一下:“这……这狱中不能行凶啊。”
“谁说我要行凶,这几个人不是快被砍头了么,还用得着我行凶?”
崔蘅一把拔出他的佩刀,借着佩刀的反光看到自己脸上的血,然后拿手绢一点点擦干净。擦完之后,崔蘅把手帕还给崔璋,刀还给狱卒:“兄长,走吧,这里潮湿阴暗,待时间长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嗯,走吧。”
崔蘅同崔璋从牢里回来,依旧回到卢凌风那里,她是翻墙走的,没被人察觉到,结果翻墙回来时,正好遇见刚回家的卢凌风,他就那么黑着脸盯着骑在墙上的崔蘅,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崔蘅抽抽嘴角,坐在墙头朝卢凌风伸出手:“扶我一下呗。”
卢凌风很不想理她,但是他有话要问崔蘅,所以他还是朝她伸出了手。崔蘅却没握他的手,笑着直接从墙上跳了下来,并朝卢凌风张开手,后者被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抱住。
“多谢卢将军~”
卢凌风重重吐出口气,把崔蘅放在地上:“你去哪里了,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崔蘅笑了下:“已经没有危险了。”
“什么?”
崔蘅露出一个有些落寞的笑容:“你没听说吗,崔家被抄了。”
卢凌风皱了皱眉头,崔蘅继续道:“被抄的只是一个旁支,却是我亲生父亲的家。我其实不是崔家嫡系的孩子,但是因为以前读书好,主家从旁支选过去撑场面,本来还想将我过继到主家,但是后来我毁了容,就被送回去。”
卢凌风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抬手轻轻按在崔蘅肩膀上试图安慰:“你去狱中见他们了?”
“嗯,我刚知道,追杀我的杀手是我父亲的续弦派出来的,她在狱中自杀,死前十分悔愧,将真相说了出来。以后……以后不会再有人追杀我。”
卢凌风听她这样说,更不知所措了,他沉默半晌,只干巴巴说出一句:“别难过……”
崔蘅默默走近几步,将头靠在卢凌风肩膀上,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搂住崔蘅,在她后背安抚似的拍拍。崔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抬起眼睛,眼里哪有半点难过得样子,倒是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不过卢凌风好心安慰她,还是装一下吧,而且,他刚刚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可千万别让他想起来啊。
崔蘅转转眼睛,干脆抱住卢凌风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她难过地说:“我不难过。”
卢凌风收紧手,把她用力抱住,崔蘅感觉到了,只在心里感慨,卢凌风看着傲气,内心却十分善良,真是可爱死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外面冲过来:“中郎将!”
崔蘅一下子从卢凌风怀里挣脱出来,尴尬地将脸侧到一旁,卢凌风也有些狼狈,看着冒冒失失冲过来的郭庄有些恼怒:“什么事!”
郭庄没想到会撞见这种场景,早就转过身去,嘴里还在喊着:“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卢凌风将双手背到背后,清了清嗓子:“好了,到底什么事。”
郭庄凑近过来对卢凌风道:“金吾卫今日又抓了好多女子,要连夜审人,请中郎将前去主持大局。”
“还是女子?”
郭庄道:“对,又抓了十几个,全是女子。”
卢凌风一听就不太乐意:“审女犯还需要我亲自去吗?”
郭庄十分为难:“可、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下手,都是些……看起来很文弱的女子。”
卢凌风还没说话,却见崔蘅已经睁大眼睛好奇地凑了上来,听清他们的对话,大声道:“啊——!金吾卫是怎么审女犯的?!是不是真的扒衣服就全招了啊?!”
卢凌风忽然想起她之前胡说八道的那些话,恨不得把崔蘅的嘴缝起来,原本他就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这样一说,好像他们金吾卫是一群登徒子!
郭庄也闹了个大红脸,急忙结结巴巴辩解:“没有没有!我们还没审!我们不会的!”
“但是听说扒衣服很管用唔唔唔——!”
崔蘅的大嗓门下一秒被卢凌风狠狠捂在嘴里,他示意郭庄:“先把那些人关起来,分开关押,我随后就去。”
“是!”
郭庄说完逃也似的跑了,他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中郎将的感受了,以后看见崔蘅还是绕道走吧。
卢凌风松开崔蘅的嘴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书房拉:“你给我过来!今天这事同你还有关系!”
崔蘅疑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卢凌风将她一路扯进书房,指着桌上的几个竹筒给崔蘅看:“你自己看,这是从今天那些被抓女子的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这竹筒同你之前带的一模一样,是不是同你有关?”
卢凌风原本也不想做这些事,但是忽然出现好多在大街上行为鬼祟的人,大多数都在达官贵人府邸外转悠,有的则在长安街上发生大事件的热闹地点出现,不仅都带着这样的竹筒,神色还鬼鬼祟祟,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崔蘅看到这些竹筒,忽然惨叫一声扑了过去,她抓起桌上的竹筒猛地转过头去看卢凌风:“你……!原来是你把我的记者都抓了!我说怎么今天路过报社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记者?何为记者?”
崔蘅扑到卢凌风身上,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拼命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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