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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冲喜

小说:

长公主升职手札

作者:

担花

分类:

古典言情

“此话怎讲?”成之染问道。

成昭远将目光转向成颂宜,道:“三娘去岁已及笄,更是早就与孟家订了亲,不如择日成婚,也了却了父亲一桩心事。”

成颂宜低头不语,却听到御榻之上忽而传来风过枯枝的响动。

成肃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珠转向次女:“三娘……孟家的郎君,你要好好地……”

“父亲……”成之染不无担忧,成肃如今的身子已经不起折腾。

成肃似乎笑了笑:“早日完婚……孟……孟元策……”

对如今这位尚书令,他终究还是心怀愧疚。成之染不由得叹息,握着对方几近冰冷的手掌,道:“我知道了,明日便吩咐祠部安排。”

雨停时天色泛着鱼肚白,成之染立在廊下看宫人清扫雨水。

“阿姊……”成颂宜靠近了她,轻轻的声音仿佛被晨露沁凉,“那孟家郎君,是个怎样的人物?”

这桩婚事早在她十岁时定下,可这许多年她从未见过那位孟公的次子。

成之染也不曾见过。她望着阿妹忧心忡忡的面容,将对方的碎发别到耳后:“自不会让阿妹受了委屈。你若急着要看看,让太子召他去东宫。”

成颂宜登时红了脸,摇着头垂下了眼眸。半晌,她小声说道:“可我离了宫,是不是见不到贵嫔了?”

成之染闻言眸光一顿。这阿妹口中“贵嫔”,无疑是去岁受封的容氏。成颂宜虽与成昭远一母同胞,从小却是被容氏抚养长大的,容氏这几年丧子哀痛,与成颂宜倒是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意味。

如今她也要走了,不知深宫之中的容贵嫔,又该是何等心绪。

成之染安慰她道:“贵嫔虽不能随你离宫,你若是想要见她,再到宫里来便是。”

成颂宜“嗯”了一声,低低地不再开口了。

宫城笼罩在迷蒙烟水中,正福殿的鸱尾高耸,仿佛正激浪降雨。

祠部尚书袁放之裹挟着满身水雾进殿,跪坐禀报时,水珠顺着进贤冠往下淌。

“殿下明鉴,嘉平公主婚事早定,如今只余下请期亲迎。太史曹拟定的良辰吉日,在三日之后。”

“把陪送的合欢席换掉,嘉平公主不喜欢鸳鸯。”成之染翻看案头的聘书和礼书,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袁放之将她的吩咐一一记下,忽而听上首问道:“当年袁妃出嫁时,可是尚书送她离家的?”

袁放之登时一僵,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成之染面容平静,仿佛只是寻常问话而已。他垂首称是。

成之染微微颔首,半晌道:“到时候让太子送嘉平出宫。”

袁放之领命。

嘉平公主出降那一日,到延昌殿与成肃拜别。云屏后传来断续咳嗽声,成肃被成之染搀到外间,颤颤巍巍地坐在大殿上。

嘉平公主的抽噎声戛然而止。她望着高堂之上暮色沉沉的帝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成肃突然想起了她的生母,那个十几年来被他刻意遗忘的罪妾朱氏。眼前的次女青春鲜活,依稀仍带着乱军之中那个吴女的影子。他的心已经干涸得如同一滩枯水,再也盛不下许多难以言喻的滋味。

于是他摆了摆手,道:“三娘,好生待舅姑,将来便是一家人了。”

嘉平公主止不住泪如雨下。

十二驾犊车缠满了红帛,碾过御街积水辚辚远去。成之染扶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形,掌心触到突起的脊骨。

成肃却似乎笑着指向殿外:“我这些儿女,也只能送到此处了。”

————

许是因为嘉平公主大婚的缘故,成肃的身子似乎比往日多了些气力。他有时能从阴冷的御榻起身,在内侍搀扶下慢慢在殿中走动,一步一步地数着地上的金砖。

初夏的流莺时不时在檐上婉转啼鸣,隔着层层叠叠的雕梁画栋,成肃寻不到那鸟儿的踪迹,只是抚摸着有些沁凉的鎏金凭几,听成雍陪他闲话旧事。

嘉平公主归宁那一日,他见到了孟元策的次子,那郎君二十出头,许是第一次面圣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腼腆。不过看成颂宜的模样,二人之间倒算得融洽。

成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延昌殿中的海棠花开得正盛,一团又一团鲜妍夺目,像是冷清的寝殿中燃起的炬火。他倏忽想起许多年前的冬天,何知己的死讯传到长安那一刻,听从成之染建议,将孟元策从江州调回金陵,是如何棋行险着的一步。

好在如今看来,当初的选择似乎没有错。

内侍静候在珠帘之侧,内殿御案前,成肃正斜倚凭几,听侍中谢夷吾朗读近日的书奏。

摞成小山的案牍,都是成之染代他批阅过的。他大多数时候一言不发,偶尔听到难解处,才出口询问两句。

案旁的双鹤香炉腾起袅袅白雾,谢夷吾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待皇帝挥了挥手,他放下了书奏。

成肃似乎叹了一口气,道:“太平处事稳妥,我不该……多操这些心。”

内侍识趣地为二人添茶,朝帘间一瞥,通传隔着垂帘道:“启奏陛下,太子右卫率丘豫求见。”

成肃抿了一口茶,道:“宣。”

丘豫快步从丹墀踏过,分明是年近花甲的老将军,走起路来仍旧像年轻时一样风风火火。

成肃抬头看着他,眸中竟生出一丝艳羡,见丘豫要行大礼,于是摆手道:“免了,免了。”

丘豫拱手答谢,又问道:“陛下近日可好些?”

他是出身宣武军的元从大将,年轻时随车骑将军谢峤北拒贺楼铁骑,又与寒微之时的成肃一同清剿海寇,后来更是同起于京门,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去岁成肃将他从豫州调回,到东宫辅弼太子,也是存了几分颐养天年的情分。

两人殷殷闲话,谈起了许多旧事,唏嘘感慨之间,成肃禁不住叹道:“董荣若是活着,来年……合办一场甲子宴,多好。”

“董侯可惜,”丘豫道,“陛下若不弃,来年我与杜侯为陛下庆贺。”

成肃点点头:“嗯……让他从彭城回来。”

谢夷吾在侧听了半天,见丘豫遮遮掩掩有话要说的模样,于是起身告退。

“侍中切莫见外。”成肃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

丘豫讪讪地笑了笑,道:“我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叨扰了陛下,反倒把正事忘了。”

“哦?”成肃笑着咳嗽了几声,问道,“是东宫之事?”

丘豫一下卡了壳,旋即道:“陛下料事如神。”

谢夷吾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在小榻上坐正。

温热的茶汤倒映着成肃的侧影,他听到丘豫说道:“臣这右卫率虽没做多久,在东宫之中却有些拘束。往日在豫州,彭城王麾下将吏数千,兵士更不可胜记,泱泱军府,足以为一方砥柱。可东宫虽居于腹心,为陛下辅翼,人马却少得可怜。”

成肃道:“前朝无东宫,将士多不满员,因此少了些。”

丘豫颔首道:“如今储君已立,太子聪明灵慧。今非昔比,为国本考量,臣以为东宫兵马仍需有所增益。”他从怀中取出一道章奏呈上。

成肃让谢夷吾接过,略略听了听,问道:“这是……太子的意思?”

丘豫略一沉吟:“臣……”

成肃似乎笑了笑,道:“这种事,先去问太平公主。”

“这……”丘豫颇有些为难,他如何不知该禀报太平公主,可成昭远叮嘱他的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去罢,”成肃半开玩笑道,“只要不是废东宫,余下的事情她都能做主。”

丘豫只得顿首告退。

成肃拿起了朱笔,在砚台边顿了顿。丘豫的奏章摊开在案上,他望着密密麻麻的字,又将笔放下。初夏槐风掠过檐角的铁马,叮当叮当间,他倏忽想起寒微之时与丘豫追讨海寇,钱塘的波涛,也是这般清泠的响动。

————

寒雨空阶,天阴不散。正福殿燃起了烛火,火苗在风中摇晃,光斑掠过侍中王贯微微颤动的胡须。

“前朝衣冠南渡,以扬州为京畿,乃谷帛所资。以荆州为重镇,乃甲兵所聚。如今天下二十州,名目虽多,外奉贡赋,内充府实,莫过于荆扬二州。分庭抗礼,尾大不掉,岂能不为乱?”他在成之染下首慷慨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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