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羡鱼手指顿在半空,看着他手中信件高高举起,徐徐眨眼,若无其事将手收回。
四目相对。
半晌,她忽然翘起了嘴角,眸中尽是笑意,“范将军这是何意?本郡主不明白。”
丝毫不见被人质问的紧张。
范止轻心中微恼,许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轻佻了。
手掌骤然收紧。
怒气在胸中不断升腾,愈演愈烈。
就在他将要爆发之时。
姜羡鱼忽然开口:“镇西军治军森严,魑魅魍魉定然逃不过王爷和将军法眼,将军问我,倒不如问你自己。”
范止轻神情一顿,思索她话中的深意。
“郡主相隔千里,竟能够得知镇西军动向,实在是令人生畏。”他双眼微眯,语带试探:“不知晋安王近来可好?末将贸然前来,不便上门打扰。”
姜羡鱼福至心灵,知道他这是不信,仍旧怀疑她是受父王指使。
姜羡鱼并不着恼。
若非上天眷顾,让她有机会重来,她又怎肯相信,前世自己竟活的不明不白,甚至被至亲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姜羡鱼睫毛轻颤,心中黯然一闪而逝。
面上却不动声色,信誓旦旦:“范将军顾虑良多,写信提醒王爷注意内奸只是我个人猜测,并无确凿证据。同时传信给王爷和将军,更是临时起意,原只是为了避人耳目,若当真误打误撞助将军揪出军中宵小,只能说机缘巧合。”
范止轻没有错过她面上的任何表情,纵然猜到真相定然不像她说的那样,却始终无法抓住破绽。
范止轻收回视线,稍微有些失望,知道奸细一事从她这里应当问不出更多了。
斜靠椅背,他淡淡开口:“郡主无心插柳,确实给我们带来极大惊、喜。”
范止轻在“惊喜”二字上着重强调,想到斥候探出的那个人,眸色复杂异常。
姜羡鱼呼吸一滞。
难道真叫她误打误撞抓出了内鬼?
前世,迎亲队伍在琅山遇袭,尽管个个都是大临衣着,但拼杀之时古怪的弯刀,以及偶然间听到的几声异族语,无不昭示:非我族类。
若当真有人私通外敌,定然与琅山一事脱不了干系。
导致她死亡的元凶近在咫尺,她终究是乱了呼吸。
范止轻侧目,满眼狐疑,“郡主似乎很在乎我军中奸细?”
姜羡鱼僵了一瞬,随即又平复下来,浅笑着回应:“我只是诧异,竟真有如此巧合,想来此人定然不擅伪装,手段拙劣,才叫人一把抓住。”
“是啊,谁能想到呢。”
范止轻满口嘲讽,绝口不提那人是谁。
姜羡鱼按下心中急切,既然今生能够提前发现,只要提醒镇西王加以重视,想来前世之事应当不会重演了。
她瞥了范止轻一眼,这也是个冤死鬼呢。
触及她的眼神,范止轻心中有些发毛,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他开口之前,姜羡鱼率先打破一室沉寂。
“范将军既然清楚了前因后果,可否将信予我一观。”
她伸出手,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范止轻没再为难,径自将信递给她。
姜羡鱼没有着急打开,而是盯着封面上多出的小印,没有文字,更像是一种符号。细细观摩后,先前的疑惑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更有一种古怪的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她确信是第一次见到此印。
姜羡鱼埋头思索,没发现范止轻有一瞬间的心虚和不自然。
转瞬,又消失不见了。
“范将军可否告知,此印代表何意?”
半响,她终于抬头,问出心中疑惑。
范止轻回避了她的眼神,“抱歉,涉及军中机密,不便告知。”
姜羡鱼只好暂且放下疑惑,取出两封信进行对比。
片刻后。
她边抬头边感叹:“难怪这奸细如此轻易就暴露,没想到,竟就是王爷身边之人。”能够接触并篡改镇西王的信件,定然是其亲近信任之人。
范止轻闷声接过信,觉得这是“家丑”外扬,两颊隐隐有些发烫。
姜羡鱼眸光微闪,瞧出他的不自然,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还要恭喜王爷,轻而易举便抓住了军中细作。杀一儆百,相信镇西军会更加整肃,所向披靡。”
“借郡主吉言。”
见他始终守口如瓶,姜羡鱼索性直接拿出芙蓉糕中所藏字条,推到他眼前。
范止轻低头,认出上面的字。
“郡主这是何意?”
“我想知道,写这字条的人,今日可在这驿站之中?”
范止轻稍稍挑眉,有些意外。
“郡主如何确定这不是我写的呢?”
姜羡鱼眸光微转,打了个马虎眼,“都说见字如见人,寥寥数笔,便扑面而来的锐气,写这字的人定然生杀予夺,锋芒毕露。范将军虽也是行伍之人,却温和内敛许多。”
范止轻轻哼一声,勉强接受这番说辞。
“郡主告诉我信中所提粮草之事,我便告诉你人在何处。”
“范将军多虑,我既然主动写信告知,并赴约而来,便没想过藏着掖着。”
“如此,倒是范某小人之心了。”
姜羡鱼淡淡一笑。
范止轻手指轻叩桌面。
一名黑衣男子应声从窗外跃入,朝他们抱拳行礼。
“他便是你所问之人,郡主瞧瞧是否和你想的一样?”
扫过装模作样的两人,姜羡鱼垂下眼帘,微微摇头。
“看来是我想多了。”
范止轻稍稍一挥手,黑衣人又拱手退下。
半晌,他收敛笑容,定定看着她,“现在郡主可否肯和我细谈粮草一事?”
他耐心已经耗尽,没功夫再陪她东拉西扯。
姜羡鱼坐直身子,满脸正色,“范将军有何见解?”
范止轻淡淡看她一眼。
“范某想知道,以嫁妆换粮草,是你的主意还是晋安王的主意?”
姜羡鱼了然,想来父王应当已经找过镇西王萧衡了。
前世曾听范止轻提起,父王用十万石粮草与镇西王达成了某种协议,将十万石粮草悉数赠予镇西王,任其调用。镇西王萧衡感念父王有心,特意命范止轻护送她前去西北。
思绪翻转。
姜羡鱼摇了摇头。
“十万石粮草,是用我母妃留下的嫁妆以及外祖家的人脉所筹集,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个人的‘嫁妆’。”
“除了我,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处置这批粮草。”
哪怕是她父王,抑或是她未来的夫君。
姜羡鱼直视着他的眼睛。
神色专注。
范止轻面色古怪。
“郡主可知,晋安王早已和我们达成协议,十万石粮草不过是一场交易,只是借用嫁妆名义。”
姜羡鱼冷哼,“本郡主变卖母妃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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