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来人吃饭,迨哥儿你何须如此紧张?”
季璋闻言手下一顿,抬眸看向门口气喘吁吁毫无形象可言的苏迨,不禁打趣道:“莫不是来了什么妖魔鬼怪?”
自家这娃平时稳重得体,在阳羡时也常在城外食肆帮忙招呼客人,今日怎地被一素未谋面之人吓得仪态全无。
苏迨一边缓气,一边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上气不接下气回道:“娘,门外来了一年轻娘子开口说……说要一份与前几日一样的饭菜带走,然后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可她们前几日并不在这此,唯一知晓这“前几日饭菜”的周安刚出门,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要得很急吗?”季璋扔下手中还未成团的面疙瘩开始净手,趁此空隙再次快速打量着厨房内现成可用的东西。
这轻车熟路的做派,想来这年轻娘子就是周安那唯一的老主顾了。若是这样,周安定提前备了菜方便及时上菜。
然而一圈搜罗下来,除了灶上那锅汩汩冒泡的羊汤,厨房内再也瞧不出一点备菜痕迹。
“嗯。”苏迨点头回道。
眉头一锁蹙成毛毛虫状,小娃小嘴一撇闷闷不乐补充道:“月娘子方才多问了几句,那娘子险些急了眼,嘟囔着说什么再不快些,小心她家郎君问罪咱们。”
问罪?
来北宋几年了,季璋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词。看来她家郎君的来头不小啊,莫不是隐居在此的某位高官?
难怪平素乖巧守礼的小娃方才如此反常,原来是被唬住了。毕竟苏迨作为太守之子,在书院上学也有钱叔这个乞骸骨的老臣罩着,何曾有人敢这样同其讲话。
季璋伸手抚平了小闷瓜额上的毛毛虫,安慰道:“迨哥儿莫怕,有娘在呢。”
苏迨仰头看向季璋,眼中仍充满了担忧,“娘亲,那咱们怎么办呀?苦等着周郎君回来吗?”周安将她们的马车驾走了,眼下派人去追也是无济于事。
寻觅一圈之后,季璋最终又将目光回落在案板上未成型的面疙瘩,“莫怕,咱们先做点其他吃食,将那娘子拖住。待周安回来了,自己处理这事。”
这是周安的食肆,这人是周安的客人,她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苏迨顺着娘亲的视线看去,顿时心领神会。
“孩儿明白了,娘亲且做着,我去帮月娘子拖住那娘子。”苏迨欠身行了一礼后,转身跑出了厨房。
*
宝家食肆,废墟店铺内。
“怎么还没好啊?”
一容貌姣好的娘子环手胸前,一脸嫌弃地站在门边,不耐烦地扯了扯耳朵,“莫不是今日瞧着我家郎君没来,便这样怠慢我吗?还派个小娃娃假惺惺地来当说客。”
面前的小娃涨红了脸,尽管她从未回他,却也还是硬着头皮拉着她唠家常:从她坐来的马车,她的头饰……一路问到了她脚上的绣花鞋是在哪里买的。
她怎会看不出他在拖延的意图?
龙凤眼一挑,狭长的眼眸扫过食肆里外的狼狈情况,最后剜了还在絮絮叨叨的苏迨一眼,女子冷哼一声讥讽道:“有个小娃娃在这念念叨叨,难怪今日刚开业便被人砸了。”
苏迨闻声当即闭了嘴,小嘴努了努似是想继续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一旁帕子都快擦出火星子的月牙闻言,正欲上前撕破脸与其理论,却被突然出现的季璋抢了先。
“哐嘡”一声,原本打算让其进后院挑张桌子吃的季璋,直接将热腾腾的汤饼放在了暗如地窖的店铺桌上。
乳白色的汤在瓷碗内旋了个圈儿,落了几滴在刚擦拭干净的桌上。滚烫飞溅的汤汁似是想为苏迨报仇,径直朝那恶语相向的女子扑去,最终却扑了个空只落到了桌边。
“娘子口下留德,同小孩子家家计较什么。还是先来尝尝这汤饼的味道,去去嘴里的味儿罢。”季璋一把将苏迨拉到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面之人。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笔买卖。对方出钱,她出食材和手艺。故而对方若是趁机欺负她的人,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那年轻娘子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瞥见桌上的汤饼,没好气道:“敢情是厨子不在啊。”
她跟着自家郎君去过后院,自然知晓对方将碗甩在这儿,就是明摆着没将她放在眼里。
月牙主动帮腔道:“方才便同您说了周主厨出去了,您却一意孤行不配合。我等只是厨子,并非您肚子的蛔虫。”
“你们!……”瞧着对面抱团的三人,那女子似是知晓自己不占理害怕了,半晌也没再说什么难听话。
四人就这样僵持着,直至苏迨拉了拉季璋的衣袖,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娘亲,我没事。”
“没事?”那女子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猛然伸手将桌上那碗简单的羊肉汤饼装进了食盒。
女子拎着食盒趾高气昂上了马车,进入车厢前她蓦然站定,回头居高临下瞧着门口三人以及那棕底绿字的招牌,凶狠道:“宝家食肆,你们就等着我家郎君来收拾你们罢。”
话音未落,低调奢华的红木马车已然伴着轱辘声驶远了。
“娘,我是不是犯错了?”苏迨望着消失在街巷尽头的马车,小心翼翼问道。
他说那句话只是想让自家娘亲安心,想化解剑拔弩张的氛围,不曾想反倒酿成如今的局面。
“没事,迨哥儿已经做得很棒了。”季璋蹲下身与苏迨平视,将委屈巴巴的小娃一把搂紧。
看着抱作一团的母子二人,月牙将手中的帕子顺势放在桌上,轻声道:“娘子,我去寻周郎君,让他快些回来。”如今之计,唯有尽快将那老郎君想吃的菜肴送去,方能化此危机。
“月娘子寻我有何要事?”马车还未停稳,话也只听了一半,周安一脸茫然跳下马车问道。
月牙来不及解释,直接将人往后院推,“方才一年轻娘子来了,说要一份前几日的饭菜带走。娘子和小公子帮你拖延时间,反被那人骂了一通。那人还未走远,你且快去炒些菜送去罢。”
周安闻言,停步拱手朝着季璋和苏迨行了一礼,愧疚道:“二掌柜,我又麻烦您了,这次还牵连了小公子。”
在城外客栈做事时,他便知晓二掌柜是个好说话的,但苏迨是她唯一触碰不得的逆鳞。
“无妨,你先去将此事处理再说。”
季璋松开苏迨,起身牵着他往后院走去,“我们主仆三人借你锅下了几碗汤饼,你可莫嫌弃。”
“二掌柜客气了,周安不敢。”周安弯着的身子又低了些。
季璋摆手道:“走吧,莫耽搁时辰了。你,还有我们,都还有许多事没做。”
“是。”直至母子二人走过,周安才起身跟上,与月牙一道往后院走去。
*
后院上首雅间内。
加入葱段的羊肉汤不仅没有膻味,还香味倍增充斥着整个房间。眼下无外人,三大一小围坐一张桌前,只是季璋与苏迨坐在了上首。
瞧着桌旁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乖巧小娃,季璋悬着的心终于回落。今日可谓是一波三折,眼下终于平静了些。
“行会那边可还顺利?”老主顾那边的饭菜送出,季璋终于有空询问周安了。
周安瞥了一眼苏迨,又瞥了瞥季璋,似是有难言之隐。踌躇半晌,在季璋催促的目光下才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道:“回二掌柜,他们说没有留名、没有私印,那是假的。”
尾音还未在空中消弭,周安连忙找补道:“不过我这穷得叮当响之人,就算真的在我手里,他们那群读书人也不会信的。”
“那那张纸呢?”季璋摊手讨要道。他们不识货,她可识货。他们不要,自家儿子还得留着学呢。
周安心虚地别开了眼,“他们没收了,说是防止我之后再去骗人。还说我假借苏大家之名弄虚作假,有辱斯文。”
他不知东西真假,但这不是他的,他却将它弄丢了。又欠二掌柜一桩人情了。
“……两浙路那么大,你为何偏偏选在湖州这个土匪窝?”季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初来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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