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宅。
时隔半年,周安再次踏入了这个每日都会到门外,却从未被二宝邀请进入过的地方。
“嘎吱”一声,主屋的屋门从外被推开。
来人左脚刚跨过门槛还未落地,偏厅当即传来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周安你可真是好样的,带得二宝都开始有事瞒我了。”
周安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二宝,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不曾想又被季璋预判了,“看二宝做甚?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当着我的面训斥她不成?”
“二掌柜说得哪里话,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想问问宝娘子发生了何事。”周安及时收回视线,也收回了进屋的腿,老老实实站在门外,生怕又牵连二宝。
“谅你也不敢。”季璋负手而出,径直坐在了正堂正中的主座上。
苦夏夜晚又闷又热,惊得蝉鸣四起,吵得人耳朵疼。格扇门打开不过须臾,热气已肆无忌惮爬到了季璋的脚边,驱散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凉意。
瞥见门外为了不牵连二宝满头大汗的周安,季璋别眼不想理会。
可视线回落,靠近门边的倩影避无可避映入她的眼帘。回想起下午任她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再多说半个字的二宝,季璋一肚子的火骤然减退了不少。
二宝的一腔真心,有在被好好地回应。
“你俩可真是好样的。”季璋妥协般招手让人进了屋,“进屋来罢。”
“多谢二掌柜。”
周安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擦干了手心的细汗,这才进屋反手关上了门。二宝上前帮忙,顺势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周安,让他擦擦额上的汗。
看着并肩而站的二人,季璋一时只觉自己有些多余,但他们瞒她的事必须弄清楚。
他们能瞒她,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周安的自尊心在作祟,怕她知晓了认为他没能力对二宝好;二是这事本就与她有关,故而才瞒着她。
若是前者,大可来日方长,毕竟二宝喜欢,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若是后者,她作为当事人自是要弄个清楚。
“此处无外人,你俩也无需一副做错事的罚站模样,先坐下罢。”二人闻言不再推托,挪步分坐在离季璋最近的木椅上。
季璋看着二人,心平气和问道:“说说吧,什么事能让你俩在我面前上演‘我保你,你保我’的苦情戏码?”
下午来食肆传话的是月牙,周安压根不知二宝同二掌柜说到什么份上了。但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他心中没底也不敢再看二宝。
周安只得硬着头皮道:“前些日子张老郎君逝世的消息,二掌柜可知?”
“自然知晓。”季璋点头。
也正是前些日子在茶楼喝茶时听见这消息,她才知那张老郎君竟是隐居在此的婉约派大家,在湖州文人圈内的地位丝毫不亚于苏轼。
难怪周安挠破脑袋也入不了的行会,他一句话就解决了。
“行会的那些人当初是看在张老郎君的佛面上,才让宝家食肆入了行会,归还了二掌柜给我的那张词。”
季璋听着,脸上的疑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凝重。宝家食肆入行会已是半年前的事了,难不成张老郎君一死,他们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吗?若是这样,这行会也过于儿戏了。
周安似是瞧出了她的不解,出声解释道:“二掌柜放心,只要我们自己不行违规之事,行会是没有资格擅自将我们赶走的。只是如今张老郎君不在了,行会那边的人来要苏……”
苏字一出,口若悬河的周安仿佛也觉烫嘴般蓦然卡壳了,随即又重新开口道:“苏大家的亲笔诗词。”
“周安,你在躲什么?”季璋敏锐察觉到他的异常,视线在分坐两侧的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二宝回望着自家娘子的双眸,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与周安讲。
“二掌柜放心,宝娘子什么也没有说,是我自己猜到的。”
周安开口将火力全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张老郎君和行会中人的举动,都证明了那张诗词是真的。这样旁人视若珍宝的诗词,小公子却有好几本。而且,小公子也姓苏。”
这样的巧合,怎会出现在一个厨娘身上?更别提,二掌柜这厨娘的身份还是随意胡诌的。
听着周安逻辑缜密的推断,季璋蓦然感觉自己所谓的离开是个笑话。离开苏府两年了,她为何还是活在苏轼的阴影之下。
“那你觉得我的身份是什么?”季璋收回了审视的目光,自欺欺人追问道。
周安摇摇头,老实回道:“我不知道,但肯定与苏大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二掌柜身上的矛盾点太多了,他不知如何去判定。
她有一府主母的谋略与肚量,却没有他所见过的那些官家正头娘子自视清高的端庄仪态;她有一手能留住任何人的厨艺,却没有局限在后宅,与那些侍妾通房争抢同一个男人,反而在商场上如鱼得水赚得盆满钵满。
她虽有儿子,但或许她压根就没有成亲,所以才能活得如此洒脱。可他只听过苏大家有个弟弟,从未听说他有姊妹。如此推断下来,二掌柜只能是堂姊妹一类的。但具体如何,犹未可知。
“所以你是因为怕我暴露身份,才让二宝瞒着我的?”季璋闻言,似乎明白了为何二宝会帮着他瞒自己。
周安摇头,目光落在二宝身上有几分无可奈何,“我没有同宝娘子讲,她应该也是猜出了几分端倪,只是不确定罢。”
毕竟二宝天天都呆在食肆,每日总有相同面孔在食肆门口徘徊,她如此聪慧怎会不知道。
二宝适时起身,果断向自家娘子认错道:“他不同我讲,我也只好装作不知。还望娘子见谅,二宝不是有意瞒着您的。”
想起方才审视二宝的举动,季璋心中也懊恼不已,却不好在周安面前表露,只道:“你我主仆无需多言,快坐下。”
若是如此,问题又回到了周安身上——是他,在瞒着她们。
“那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季璋问道。
毕竟,他们想要的东西在她手中。周安完全可以让她直接与那边的人对上,这样就能将宝家食肆轻易择出。
周安闻言蓦然坐直了身子,仿佛面对的是什么极其严峻的底线问题。
他正襟危坐回道:“二掌柜如今孤身一人在外,还带着小公子,已是不易。我周安虽不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但也知晓身为男子,什么时候也不能让女子站在前面。更何况,二掌柜还是于我有恩之人。”
“而且,”
周安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事也不是大事,算不得瞒。只要食肆守规矩不出差错,行会那边就拿我没辙。等过了这阵风头,他们没盯那么死了,我再同宝娘子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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