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十多个未接来电闯进视线时,易兰嘉是真的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你哥未免管你太紧,不过出来旅行几天也要干涉吗?”
餐桌对面的乔子穆抿了口桃红起泡酒,幽幽控诉。
兰嘉正苦恼怎么回复,决定先逃避一会儿严厉兄长的审判。
才买了新手机,她将取掉电话卡的故障机装进密封塑料袋,郁闷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瞒着他偷偷出来。”
正值暑假,趁孟岑筠出差,她和好友乔子穆飞往墨西哥湾游轮旅行,在海上巡航一星期后,计划于今夜抵港。
“下船后你陪我找个维修店,里面还有好多重要资料。”
“谁让你在海滩只顾着帮人找戒指,手机泡水里了都不知道。”乔子穆没好气地将切好的牛排与她交换。
兰嘉自然地享受着他的服务,含糊说道:“金婚戒指意义非凡,我也是看不得老人无助的样子。”
游轮中途停靠在度假岛,遇见一对老夫妻,因为丢了东西十分焦急。她见他们在烈日下佝偻着背寻找,被毒辣的阳光晒昏眼睛,终究没忍心袖手旁观。
“要是你对身边人也能这么上心就好了。”乔子穆小声嘀咕。
她没听清他说什么,刚想开口问,一种熟悉的,类似入梦前夕的失重感忽然向她袭来。
兰嘉不受控制地向□□斜,慌乱中想抓住什么,只见桌椅也跟着歪斜翻倒。
顷刻之间,偌大的餐厅响起重物倒地和杯盘碎裂声,旅客们恐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兰嘉!”
乔子穆见她跌倒,想扶,自己却因为惯性没法站稳。两个人抓握着对方手臂,艰难移动,勉强倚靠在承重的棕色大圆柱旁。
还未来得及喘息,一种强烈颤动又如同八级地震波蔓延船舱。
兰嘉睁大眼,怔愣地看着高涨的海浪如愤怒的巨蟒袭向游轮,蛇信般的冰凉海水不断舔舐着舷窗,一下,又一下,像是末日灾难片才会出现的场景。
之前便收到过预警,三级飓风莫尔顿已从佛罗里达州墨西哥湾沿岸登陆,游轮时速已提升至二十八节驶向码头,却没想到即将靠港时迎来了海上风暴。
陆地生物对海洋总是有种深入骨髓的天然恐惧,整个船舱像是被某种克苏鲁系的怪物擎在手中,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捏得粉碎。
静待屠戮的片刻,乔子穆闭上眼,下意识握紧了兰嘉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船体的摇晃才渐渐平息。
「Ladiesandgentlemen,thisisageneralemergencysignal.」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一条普通的紧急信号。
广播里传来船长的声音,安抚众人先待在原地不动。
不过大多数旅客已经紧张到失去理智,开始漫无目的地逃窜,警报声中,工作人员焦灼地维持秩序,现场乱作一团。
兰嘉深呼吸几次,抬手揩去额角的冷汗。
“没事吧?”乔子穆脸色苍白,但还是关注着她那边。
她摇头,两人搀扶着站起身,准备挪去安全的地方。
刚迈步子,只见前方有人轰然倒地,拦住去路。
兰嘉心里一惊,仔细看,是刚才坐隔壁桌的银发老太太,正四肢抽搐,呼哧呼哧地喘不上来气。
为了陌生人的一枚戒指,她可以在毒日头下晒两个小时,见此情景,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您还好吗?”
兰嘉没有任何迟疑地蹲下身查看,听见老人呼气有哮鸣声,像是在拉坏掉的风箱。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是哮喘症犯了。
“身上带药了吗?”她贴近她耳边询问。
一般患者都会随身携带。
老人摇摇头,脸色有涨紫趋势。
兰嘉心道不好,当机立断做下决策,对乔子穆说道:“你联系工作人员,看能不能找来医生,我得回一趟船舱。”
“可是你一个人危险!”话音刚落,旁边餐柜中的一摞骨瓷碟也就跟着砸下来,哗啦啦摔得粉碎。
乔子穆慌忙伸手,指尖将将擦过她手臂,还是没能拦住她。
情况危急,兰嘉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好在头等舱离餐厅较近,她跌跌撞撞地穿过惊慌失措的人群,顺利回到房间。
打开行李箱,快速翻找到了鹅黄色的收纳小包,里面正好有常备的气雾剂。
她暗暗松了口气,想到老人病情,又提心吊胆起来,拿了药火急火燎地冲出房门。
先前铆足了劲跑过来倒没有什么,此刻站立在异常倾斜的走廊上,被忽明忽暗的恐怖灯光映照着,忽然觉得脚步虚浮,双腿发颤。
她恐惧地吞咽唾液,决定硬着头皮往前闯,然而风暴再次席卷而来,巨浪高涨,狠狠拍向船体。兰嘉头脑一阵眩晕,身体被重重抛向墙板,撞得骨头生疼。
药瓶骨碌碌向前滚落,她管不了太多,几近狼狈地匍匐往前,终于将它重新攥回手中。
好不容易跑到餐厅,远远瞧见乔子穆正拉着一个工作人员交涉,两人都焦头烂额的样子。
他看到她身影出现,宛如救星降临,大喜过望地向她挥手。
“这里!”
兰嘉气喘吁吁,正要赶过去,哪知颠簸频生,一辆金属餐车轮子溜滑,猛地向她袭来。她怔了一瞬,凭借本能向前躲避,脚下趔趄,重重扑倒在地。
金属餐车狠狠砸向墙壁,发出爆炸一般的巨大声响。
兰嘉艰难抬头,看见冷硬的铁块已经被撞得凹陷变形。她呆愣在当场,还没意识到刚才差点粉身碎骨。
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在此刻嗡嗡震响起来,吓了她一跳。
她猜到是谁打来的,双眼却立刻慰热起来,一阵空茫的无助涌上心头。
“兰嘉!”前方传来呼喊声。
海浪袭击的势头渐缓,乔子穆仓惶狼狈地向她跑过来。
“你有没有事?”他伸手扶她,焦急得脸色煞白。
“别管我了,我让你找的医生呢?”
“你怎么能把老人一个人扔在那儿?”兰嘉顿时有些火大。
“我拜托了工作人员照管,已经联系过医生了,船上伤患太多,实在忙不过来。”乔子穆一边拉着她小跑,一边飞快解释。
兰嘉挣脱,将气雾剂塞到他手里,顺手推他一把:“你知道怎么使用,赶快去!”
乔子穆被推得踉跄,回头诧异地看着她。
“快去!”她语气很重地催促。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然而情况紧急,回望了她好几眼,还是很不甘心地朝那边赶过去。
兰嘉望见他熟练地对老人进行急救措施,高悬的心脏终于落地。
她将藏在背后的手臂伸出来检查,已经鲜血淋漓。
刚才那一跤属实摔得不轻,现在浑身还疼得剧烈。
一瘸一拐,摇晃着往前走,又忽然想起那个响了半天的电话。
摸到手机,打开界面,未接来电又增多一个。
兰嘉叹气,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依旧不敢回拨。
另一边的乔子穆已经结束救治,好在老人只是轻度发作,反复吸了几剂药物便没什么大碍。
船医这才姗姗来迟,给老人做了仔细检查后,称赞他处理得当。
兰嘉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对他露出一个肯定的微笑。
乔子穆没回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伸手捉住她手腕。
“停停停……轻点!”明明没用什么力道,兰嘉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他这才看见那些狰狞的伤,眼眶登时就红了。
经过一番风暴肆虐,游轮总算有惊无险地靠岸。
加尔维斯顿港骤雨如注,晦暗的天空下弥漫着飓风来临前的恐慌。
兰嘉和乔子穆办理好手续后下船。
手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只是玻璃碎渣嵌得太多,船医让她上岸后尽快复诊。
乔子穆提着行李,肿着两只眼,频频望向面色委顿的兰嘉。
从小被娇惯长大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越想,越觉得自责,明明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是没能照顾好她。
兰嘉见他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笑他没出息:“受伤的是我,你哭什么哭?真是个弟弟。”
“我也就比你小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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