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陶医馆外,孙言礼刚走就又折了回来,前后不到半个时辰。
陆骁,脸皮奇厚无比,赶也赶不走,这会儿还赖在老头儿堆里站着。听见马车的响声,他眯起眼,看见孙言礼喜滋滋地跳下车,手上又拎了一个崭新的食盒。
“……”
陆骁很无语。
这一会儿一个的,不知道是把屋里那人当什么奇珍的生灵给投喂了。
那少爷十八九岁的年纪,不算大,应该是情窦初开吧。
年轻人嘛,自然偏爱折腾,风风火火,一往情深,不撞南墙不回头,多少也能理解一些。
陆骁这么想着,不禁笑了笑,浑然不觉自己还是位没过情史的孤家寡人,然而刚低下头,心里又迅速回过几丝奇怪的滋味。
他转念一想,“不对劲儿啊。”
——确实不太对劲。
孙言礼就算了,沈济棠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也任由着他折腾了。
脾气呢,她那阴晴不定的驴脾气哪去了?
老大爷听见陆骁低声的嘀咕,只以为是他时不时就要瞎指点两句的贱毛病又犯了,把棋子撂下,立刻驴唇不对马嘴地怼回去:“怎么了,怎么又不对了!”
“……”
陆骁:“没怎么,挺好,妙,就这么下吧。”
这话听着却心不在焉的,很是敷衍。
老大爷瞥了陆骁一眼,见他正盯着孙言礼绕去医馆后门的背影看,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也没管,随口提起道:“林姑娘病了。”
这话让陆骁愣了一下,回过神:“病了?”
他有点疑惑,去梧州城的那天,她不还挺神气活现的,能骂人能打人能踢人,哦,还能救人,怎么刚转眼就病了。
“好像是患了风寒,你也别得瑟,多穿点儿。”
陆骁含糊着应下。
接着话茬,老大爷继续讲道:“前几天,林姑娘进城替我家那位买药,原本约好了第二天去医馆取的,结果门关着,还是敲门一问才知道的。”
陆骁:“……哦,这样啊。”
只是风寒啊。
那想必是没什么大碍,也怪不得孙言礼今天几次三番地跑来献殷勤。
陆骁没再说话,继续低头看他们下棋,然而,一直沉默了好久,却突然又开口了:“老叔,跟你打听个事儿。”
闻声,老大爷抬起头。
陆骁的眼眸清亮,笑了笑,问道:“咱们镇上,有好吃的点心卖吗?”
天色渐晚,夜风薄凉。
沈济棠锁好了后院的小门,就着晚饭喝了半碗热茶,觉得身上的病症已经好了不少,本打算早早合衣入睡,空旷的屋子里却传来叩门声。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那扇门,烛火晃了晃,在纸上投下光影。
屋外的人没放弃,还在敲门。
门上挂了歇业的牌子,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这个时辰来敲门,怕是急症,沈济棠连忙起身,刚把门推开一个缝隙,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探了进来,扒在门板上。
沈济棠瞬间警觉,马上就听见门外那男人出声说话,声音很熟悉,尾音上扬,很是轻佻。
“是我。”
说完,陆骁的指尖勾起,又叩了叩门。
都快入夜了,他跑过来干什么?
沈济棠不禁有些烦躁,隐隐约约,觉得头又疼起来了,皱着眉头问:“你来干什么?”
陆骁倒是很坦然,笑着说:“来看看你啊。”
“有什么好看的?”
沈济棠不解其意,神色依旧冷淡,甚至把门往里拉回了一点:“把手收回去,我要关门了。”
陆骁说:“你不是病了吗。”
听到这话,沈济棠眉头一挑,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接受了陆骁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的事实,没再打算追问他消息的来源。
“再说最后一遍,我要关门了。”
沈济棠说:“当然,如果不是很想留下你那只手的话,请自便。”
无情无义的话音落下,陆骁不为所动。
沈济棠却说到做到,直接用力将门合上,紧接着就听到陆骁抽痛了一声,“不是!你来真的啊?”
屋里的女人一声不吭,冷眼看着男人指节上的那道红痕。
陆骁也沉默了,闷声不响地站在门外喘气。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好像真的断了,把门打开吧,帮我看一下骨头。”
声音听着比刚才沉静了许多。
沈济棠:“……”
她当然清楚自己的力度。那点儿力道顶多皮外伤,除非门外站着的不是乌衣卫副使,而是个一巴掌就能扇碎的纸人。
但是,如果真的伤到了呢?
沈济棠这个人行事向来极端,轻则无声揭过,重则赶尽杀绝,所以无论什么事情,在她眼里都没有争执到伤筋动骨的必要。
半信半疑着,她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见到面前的门打开了,陆骁还是不免愣了一下,抬眼望去,敞开的那道缝隙里,露出了沈济棠静谧而狐疑的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下一秒,陆骁就迅速侧着身子钻了进去,赶在自己被对方赶出去之前登堂入室,还不忘甩了甩被夹得生疼的那只手。
“还是心软了吧?”
“……”
“今日第一课,永远都不要太相信男人的小把戏。”
沈济棠有点犯恶心,冷笑一声,纠正道:“是贱人的小把戏吧。”
“给你的,酥饼,浮云糕,还有桃花酪。”
陆骁丝毫不生气,脸上反而笑眯眯的,自己转移了话题。他把纸包提起来,在沈济棠眼前晃了晃:“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多买了点儿,尝尝哪一份合你的口味?”
酥油和鲜花酱的香气瞬间盖过药草的苦味,填满了整间屋子。
沈济棠抱着手臂,狠厉的目光把男人的全身上下扫了个来回,最后还是落在他右手拎着的纸包上。
油纸印着“苏荷记”的字号,这是桐花镇一家有名的点心铺子。
沈济棠没再正眼瞧他,转身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都说了来看你的吗。”
陆骁不解。
沈济棠倒是比他还要不解,问道:“别人生病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人,难不成是故意来看她的笑话吗。
可笑。
“当然是关心你啊,相识一场,我不过来才是不应该吧。”
陆骁把点心放在桌子上,细心地帮沈济棠把纸封打开:“也多亏你是病了,不是跑了,这几日都没见着你的影子,若不是今天看见孙家那少爷进进出出的,我不知道又得追出去多少里地找人了。”
这话把沈济棠听得又皱起眉头。
什么叫多亏她是病了?
陆骁看了一眼女人不悦的脸色,故作忧愁:“怎么,我可是一片真心,你竟然这么不欢迎我?”
沈济棠:“看见门口的牌匾了吗,我这里是医馆,只欢迎病人。”
陆骁并不认同,反驳道:“那孙言礼也是病人?凭什么他能一天过来好几趟,门口的路都要快被他踏平了。”
“……他是客人。”
沈济棠一时无语,缓了口气,而后认真解释道:“他的大嫂董夫人怀孕了,孙家付了我许多诊金。”
说完,她看着他,眼里满是嘲讽的意味,眉头挑了一下。
“不过,这种事情,你应该不会打听不到吧?”
“啊,那自然是打听得到的,诊金都被你拿来兑了这处落脚的地方嘛,我知道。”
陆骁也笑了笑,并不隐瞒,而后不怎么客气地坐到了沈济棠的面前:“看起来沈姑娘并不需要我的关心啊,那不如,就把这点心当作谢礼好了。”
“谢礼。”
沈济棠掂量了一下这个词:“谢什么?”
陆骁思考了一下:“唔,谢谢那一日,沈姑娘对我的不杀之恩吧。”
沈济棠的目光淡漠,低头翻书,看起来仍未领情。
她想起那夜,陆骁在陈记绣庄门前不动声色的举动,不禁在心中冷笑,分明是自己该谢谢他才对。
陆骁只以为沈济棠没曾注意过他的小动作,也看不明白她的颜外之意,当下无事可做,他反而安静地坐在那儿,就着油灯的火光观赏起女人读书时的面容来。
不提恩怨,其实她是能称得上一声美人的。
只是像满地的落雪,寒风无声而过,皮骨标致,但眉眼无情,美得不太生动。
“看起来病得不太重啊,都没怎么瘦。”
陆骁笑着揶揄她。
沈济棠:“正是病了,才更会多吃一点,因为,我绝对不会亏待我自己,在任何事情上。”
——在任何事情上。
这几个字,沈济棠说得极为清晰,一字不差地落进陆骁的耳朵里。烛火明灭之间,他突然就觉得这个人的模样生动了一些,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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