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长叙回到医院安排的宾馆时,整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湿了。
路过的同行看见他少有的狼狈样,惊呆,“我天,章医生,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呢?怎么淋成了这个样子?”
章长叙有些狼狈,神色也淡淡的,“去了隔壁县,没想到会下大雨。”
他被章长宁“赶”走后,心也就跟着空了一大半,压根没想着要怎么回来,只是麻木地走在雨里。
后来还是遇到了开车的游客,对方好心捎带了他一程,只是下车后没有伞、雨势反倒更大了,所以才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同行又问,“你今天下午不用去门诊了吧?”
章长叙点头,“和周医生说过了,他替我一天,明天跑村我替他去。”
毕竟是公益性质的医疗援助,他们一行医生没有苛刻的上班打卡制度,不过,不是所有老人家都能够及时得到医疗援助的消息,或者方便赶来县医院的——
所以,这次出了十天的定点医疗外,他们还会分批组队前往临近的山区村里,进行走访医疗咨询。
同行点头,“那你赶紧回房间冲个热水澡,这剩下两三天就要返京了,可别感冒发烧了。”
“嗯。”
章长叙微微点头,却没有走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一层层地往上爬。
同行医生瞧见他的背影,蹙了蹙眉:
奇了怪了。
他怎么总觉得章医生今天魂不守舍的呢?发生什么了?
…
酒店的热水系统很不稳定,水温时冷时热的。
章长叙简单冲了澡、换了衣服,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了床边。
床上铺着的并不是酒店惯用的白色床单,而是浅蓝色的,上面还印着一只巨大的卡通白色小猫,和他的一贯形象很不贴合。
团队安排的是双床房。
入住第一天,和章长叙同组的周医生看见他拿出这套床单被套,还笑话,“看不出来啊章医生,你自带的床单被套这么可爱呢?是不是另一半给你带的?”
面对调侃,章长叙只笑了笑。
这样款式的床单,自然是章长宁的。
自从对方不告而别后,章长叙就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分离焦虑,作为医生的他不敢随便吃药强制入睡,只能靠着沾着对方气息的床单被套,以此获取些许的安定。
除此之外,床上还放着一件章长宁的毛衣。
章长叙侧躺在毛衣枕头上,提起被子将自己彻底笼罩,直到熟悉的、淡淡的椰奶香气包裹而来,他才任由内心深处释放出脆弱和痛苦——
“你对我,就没有过亲人以外的其他感情?”
“是。”
“我的存在、我的感情,只会让现在的你觉得负担?”
“是。”
“你想赶我走?”
“……是,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章长叙知道章长宁在逃避什么,明知道对方的回答里有口是心非的成分,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难过。
横在他们感情里的不是“阻碍”,却是比寻常阻碍更难跨越的亲情。
对于章渡和沈眠来说,章长宁从来不是养子,而是他们用心爱护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儿子,他们开明,所以可以接受柏续和商延枭的同性恋情。
即便如此,天底下又有几对父母能够轻易接受,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们”发展出除了亲情之外的其他关系?
章长宁看上去天性乐观、开朗,实际上却敏感内耗,他不愿意伤害到沈眠和章渡,只能用这种方式选择把他推开。
章长叙明白,现在的自己那么难受无奈,而另一边的章长宁只怕会更难受痛苦。
“……”
哒哒哒。
耳畔传来不算完全规律的秒针响动。
章长叙摸黑将枕头底下的腕表拿了起来,昏暗的室内光线下,表盘里的碎钻还散发着奕奕流光,反衬着他晦暗的眉眼。
章长叙攥紧表盘,将它贴近自己的耳朵。
哒——哒——哒——
仍是不算规律的节奏,却一点点地和他的心跳重合。
不知道过了多久,章长叙才忍着那点头疼爬了起来,他一手紧握着腕表不松,一手拨通了章长风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老二?”
“……哥。”
章长叙的嗓音有些沙哑,还有些病态的疲惫。
作为家里的老大,章长风也是很了解自家的弟弟们,他一听章长叙少有的脆弱语气,就意识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
“叙啊,怎么了?”
章长叙说,“我找到宁宁了。”
章长风激动起来,“找到小弟了?他在哪里呢?你现在不是在……”
“在瓦县,爸当年领养他的那件福利院。”章长叙长话短说,无人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里的光映衬出他深思熟虑后的冷静眉眼。
“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
川城地界的雨,一大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阴沉沉的天像是漏了大洞,暴涨的雨势持续了将近三天,还将气温干下去了不少,这才有了转小的趋势。
章长宁望着窗外的雨,不自觉地裹了裹身上的毛衣,心思发沉。
这都过去三天了。
自从那天狠心将章长叙赶走后,对方就再没有来找过他,听说公益医疗团队只在瓦县待上两周,算算时间,大部分是不是也该启程返京了?
“……”
好想再见见他。
或许偷偷跑到医院、偷偷再看上一眼?
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了吧?但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章老师!”
忽然间,教室里有学生喊道,“下课了!”
章长宁这才听到下课铃响,他重新勾起一抹笑意,用尽量活泼的声线和孩子们交流,“好了,把你们这节课的美术作业都交上来吧,下课~”
“好!”
周四下午只有一节文娱课。
章长宁妥善收好学生们的课堂作业,这才撑着一把小伞离校。
他刚踏入福利院的铁门,就看见丹珠站在内屋的檐下等他,“小七,你、你回来啦?”
“阿嫲,怎么了?”
章长宁不想在丹珠面前流露太大愁绪,笑着收伞,朝外甩了甩伞上的雨水。
丹珠眉心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担心战胜了一切,“小七,我听阿纯说,隔壁县城的医疗团队昨天跑去山里给老人家们上门看病。”
“返程的时候遇上泥石流,昨天好像、好像有医生受伤、送去抢救了,你要不要……”
——砰!
章长宁手中的雨伞砸在了地上。
他顾不上弯腰去捡,第一时间就随着本能反应行动,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按下了铭记于心的那串手机号。
这是他的备用手机,一直没存章长叙的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章长宁的心猛然一沉,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死心又重拨了一次,得到的还是机械女声的回复。
“阿嫲。”
章长宁慌了神,“他、他没接电话,关机,怎么会关机呢?”
“小七,你别急,我也只是中午听阿纯说的,说不定只是误传,也说不定章医生他没在随行名单里、没出事呢。”
“……”
章长宁哪里还能听得进丹珠的宽慰?
随着第三次关机提示响起,他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阿嫲,我、我要去找他!我得去看看!”
“好好,别急,你去看看。”
丹珠看出他的六神无主,又瞧见这逐渐转大的雨势,“小七,我让隔壁阿塔叔开电动小三轮送你去。”
这里到瓦县还有点距离,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小汽车,有辆小三轮代步好歹能避避雨、也省点体力。
——轰隆!
雷声又砸了下来,震得章长宁心脏发麻。
他一次又一次地拨通着已经关机的手机号码,久违的恐惧感从心尖生出、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
“为什么会关机……怎么会关机了呢?”
因为职业关系,章长叙几乎不会有手机关机的时候。
哪怕以往是在手术期间,他的手机也只会改成震动模式,然后交给手术室外的医学助手保管。
章长宁机械式地拨打着这串打不通的手机号,没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发颤,忍不住提拔声音恳求,“阿塔叔!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小七,这雨太大了糊视线,太快了不安全!”雨势透过缝隙灌了进来,阿塔叔说,“我已经在尽量开快了,你别急。”
章长宁攥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又拨出了另外一通电话号码,是章长风的。
这一次,电话倒是接得很快。
“喂?请问找谁。”
“大哥,是我。”大概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章长宁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二哥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他、他回帝京了吗?”
“小弟?”
电话那头的章长风愣了愣,说,“我们俩前天下午通过电话,他说还得进山上门做医疗检查……”
章长宁听见这句话,整个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
“小弟?小弟,你在听吗?”
“……”
章长宁牙齿发颤,张嘴才发现自己居然因为极度的紧张而说不出话。
下一秒,电动三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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