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暖阁。
凉凉夜色爬着石阶漫进门槛,室内空气仿佛凝结,阻塞流动,摆满珍馐美馔的圆形檀木桌旁,各个屏气凝神,噤若寒蝉。
汝尚书眸眼微眯,语气危险,“你再说一遍。”
侍女扑通跪地,身体和声音都抖如筛糠,“回大人,小姐说,‘她没有胃口,不来用膳了。’”
“啪——”盘碎碟裂。
丞相府,换花阁。
发丝还未擦到全干,困意已经来袭,汝意神色怏怏,以手撑额小憩。
谁知,阁外突然响起一阵动静,急促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还有母亲的呼喊,“阿意。”
汝意惺忪睁眼,抬头起身朝阁门走去,还没看清,一道高大人影便刷地冲进门,紧跟其后的是一声怒声斥喝,“混账东西!”
一阵掌风扫过,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云霄,换花阁在这瞬息静得落针可闻。
男女力量悬殊,汝尚书怒不可遏,这一掌难免重了些。
汝意猝不及防,娇弱的身躯哪里承受得住,立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极速降落,撞到坚硬的桌角,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震动桌上的玉盘杯盏叮叮当当响了一阵。
事情只发生在眨眼之际,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时瞪大眼睛,被这一幕吓得怔在原地。
汝愿、汝期身为长女长子,一个是璧国最年轻的太后,一个是年少有为的大理寺少卿,皆为族中表率,懂事明理,性情稳重,汝梦虽是妾室陆姨娘所出,却也知礼乖顺,汝意年岁尚小,不及哥哥姐姐沉着情有可原。
今日这般闹得鸡犬不宁的场景,在家中鲜少出现,汝老夫人顺遂安宁了大半辈子,一口气卡在喉咙提不上来,差点撅晕过去。
“祖母!祖母!”崔清阮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扶着腰过去,拉着汝期衣袖,“快送祖母回去,叫府医瞧瞧,别吓出个好歹。”
汝尚书平素虽寡言少语,不苟言笑,对待这个年逾四十的幼女却是少有的温情柔意,可如今大打出手,显然是气到了极致。
汝姜氏几乎是滑跪着爬到汝意身边,抱起她纤瘦柔弱的身子,双手发抖地捧起她的脸。
那苍白失血的侧颜肉眼可见地浮肿起来,轻薄的肌肤迅速泛起五指指痕,根根分明,触目惊心,可想而知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
“快……快叫府医过来。”汝姜氏尖声吩咐,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一边轻轻拍着汝意的脸颊,唤醒她发懵的意识,“阿意,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母亲啊……看看我,看看我,阿意……”
汝意艰难睁开眼睛,眼皮张张合合时,感觉到右额角有一股热流,沿着眉弓眼尾流下,左脸发麻,两处皆传来不同程度的刺痛。
她耳畔嗡嗡作响,听不清母亲在说什么,只能从她不断翕合的唇瓣,隐约读出几句唇语,动作迟缓地摇摇头,“没事……母亲……我没事。”
汝姜氏见她意识模糊,语调碎不成句,心如刀割,直呼汝尚书的大名,“汝钧,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如此狠心?她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
汝尚书五指张开的掌扬在空中还没有落下,掌心颤抖起了红,胸膛重重起伏,“我没有这样的女儿,为一个男人茶饭不思,寻死觅活,还是为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简直丢尽了汝氏的脸。”
他气冲脑血,居高临下指着她,一通指责和数落,“都是你平日缺乏管教,溺爱纵容,才将她养成如此刁蛮任性,骄矜无礼的德性,闹出今日事端,真是慈母多败儿!”
汝姜氏眼眶通红,梗着脖子反驳,“汝钧!你莫要信口胡诌,胡说八道,昔日夸阿意乖巧伶俐的是你,说她刁蛮任性,骄矜无礼的也是你,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若不是你生性暴躁,不听人言难以沟通,阿意怎会出此下策,都是你的错!”
汝尚书语噎,半晌后加大自己的音量,“冥顽不灵,强词夺理,颠倒是非黑白,简直是无理取闹。你……你和她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汝姜氏瞪他,“阿意是我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不与我像与谁像?”
这厢,汝期已经带人送汝老夫人回房,崔清阮一直待在换花阁,等汝尚书和汝姜氏口角争吵一番后,见气氛有所缓和,便走了过去,“父亲母亲,府医这会儿该到了,阿意伤势要紧。”
汝尚书将手背到身后,飞速瞥了一眼,倒在汝姜氏怀里意识恍惚的汝意,浓眉紧皱,“快扶小姐去榻上躺着。”
汝意头晕目眩,在青黛和蓝羽的搀扶下,躺上床榻盖紧锦被。
汝期火急火燎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不停喘气的青袍府医,“父亲母亲,府医来了。”
汝姜氏催促,“快,快瞧瞧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青黛和蓝羽连忙搬来两个木凳,放在床榻边,府医坐下,抬袖擦去额上的汗,将药箱放在另一木凳上,打开药箱,取出白布擦拭汝意脸上的血迹,清创后敷药蒙纱。
府医完成绑纱的下一刻,汝姜氏迫切询问道:“如何,可会留疤?”
府医如实回答,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青黛,“夫人无须担忧,额头上的伤是些皮外伤,不大严重,抹药蒙纱几日就能痊愈结痂,结痂后涂抹即可恢复如初,至于脸上的肿痕,修养几日就可消退。”
汝姜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如此便好,你下去吧。”
府医收拾好药箱,退出换花阁,一时间,阁内便剩下汝尚书,汝姜氏,汝期和崔清阮四人。
药膏清清凉凉,汝意意识回笼了些,除了刚睁眼还有些不适应,眸光渐渐恢复清明。
汝尚书就着榻边的木凳撩袍落座,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道:“阿意,你怎么如此糊涂啊?”
汝意眼帘低垂,唇有些发干,“我不明白父亲什么意思。”
这一巴掌打下去,汝尚书的怒气已烟消云散,荡然无存,见她这幅虚弱模样,声音放柔了些,语重心长地说:“阿意,听父亲一句劝,老老实实在阁中准备待嫁事宜吧,不要闹了。息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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