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大师执笔蘸墨,挥毫写下两字,“令月吉日,礼仪既备,昭告尔字,修身立人。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是字为观照。”
“冠礼成——”
奏乐齐停,加冠之礼已经走完所有流程,息丞相上台贺词致谢,“感谢诸位亲朋好友亲临,观犬子加冠礼,鄙府蓬荜生辉,特备上美味佳肴,珍馐美馔,望诸位载兴而归。”
“恭喜丞相大人,恭喜七公子。”
息无相持着酒盏入席,招呼各位宾客入座,有序敬过高堂,太后幼帝,挚友亲朋。
席间人人端着精致细腻的瓷盏,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白皙如玉的面上都洋溢着神采笑意。
等息无相来到汝意这一桌时,所有人都起了身,他率先执起酒杯,环视一圈一一敬过,“显国公,汝尚书携各位家眷拨冗前来,是观照之幸。”
直到轮到汝意,息无相面色平静,眼神淡淡掠过,如蜻蜓点水,了去无痕。
汝意眼眶立时起了雾,众人皆举杯畅饮时,她的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袖角倏然被人碰了碰,是汝期低低在她耳边轻语提醒,“阿意,莫要失态。”
她的眼圈隐隐泛红,垂眸敛眉不再看他。
谢韫姝将汝意和息无相所有动作、眼神悉数纳入眼底,唇角自始至终噙着笑意。
前来观礼的人很多,息无相一桌一桌地敬,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待全部敬完已是夕阳欲颓,天色渐暗。
汝意胸口闷得慌,没有胃口,四周的喧哗吵闹和酒气果香薰得头晕脑胀,粗略吃了几口便停碗停箸。
汝姜氏侧头,“阿意,是不是乏了?”
汝意在桌下扯了扯汝期的袖角,汝期察觉到动静,侧目与她对视,
汝梦放下玉箸,提议道:“母亲,阿意大病初愈,席间宾客众多,我陪她出去透透风如何?”
汝姜氏立即就要答应,顾及汝尚书在身旁,眼神询问一番。
汝尚书思虑三息,摆摆手,“去吧,照顾好你妹妹。”
汝意起身俯了一礼,“父亲母亲,显国公,国公夫人,诸位慢用。”
离了席间,走到一处开阔的地方,空气立时清新起来,吹拂在面上的风裹了凉意,头脑清醒了许多。
汝梦在她身边,眼睛四处乱转,似在搜寻着什么,漫不经心道:“阿意,你现在可觉得好了些?”
汝意颔首。
“我有事要去见陆家表兄一趟,感谢他上次出手相助一事,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汝梦叮嘱几句,迫不及待地提裙离开。
汝意还未回答,她的身影已经跑远,消失在无数珠光丽影中,身畔忽地响起熟悉的女声,“阿意,几日不见,你身体可好了些?”
她回头,由心而笑,“已无大碍,阿容不必忧心。”
息有容,“听闻你那夜回了尚书府就病倒了,我本来想着要登门看望你的,但那日我擅自把你带进了府,母亲把我关在阁中静闭思过,就只能托人送些东西过去了,你不会怪我的吧?”
汝意摇头,拉过她的手检查一番,“阿容待我赤诚,心意我都明白,只是你为我破了规矩,城阳大长公主可有罚你?”
息有容的母亲是丞相夫人,城阳大长公主,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她曾经见过几次,虽有息无相作陪,心里依旧免不得发怵。
“当然没有,母亲怎么忍心罚我呢。”息有容唇角轻笑,贴手附在她耳边,放轻声音,有意无意地透露息无相的行踪,“阿意,我方才见到哥哥往花园假山那边去了。”
汝意有些犹豫,来丞相府之前,她答应过父亲母亲不得乱跑。
息有容为她加油打气,“阿意别怕,有我为你作掩护,汝尚书和尚书夫人不会发现的。”
青黛心有余悸道:“小姐,要不然我们还是别去了吧,若是大人知道了,定会雷霆震怒。”
汝意感受到袖里藏的短袖,神色变得坚定,“没事的,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丞相府的花园她来过几次,是以轻车熟路,行至假山曲折蜿蜒处,她勉强直起身子,借着假山的高低错落,瞥见浮冰湖面中心的凉亭里,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身影刻入脑海,毫无疑问是不知何时离席的息无相,另一人头顶无发,是今日来主持冠礼的灵隐大师。
息无相敬酒后换了一身月白色襦袍,头顶矗立着巍峨的高山冠,越发衬得身段修长挺拔,一袭宽袖长袍淡然而立时犹如松柏长青,疏冷矜贵,云气生风。
二人迎面而战,从汝意的视角来看,只见到他们唇瓣蠕动,是在谈论某些事情,但她读不懂唇语,不知在说什么。
她想着抄近路穿过假山,却渐渐察觉到不对劲,总觉得陌生又熟悉,诡异得很。
这条路她走过几次,按道理来说,到凉亭只需一盏茶的功夫,可现在却像原地打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像是迷了路闯入石洞。
此时,寸步不离跟着她的青黛早已不知踪影。
意识到这一点,汝意心口忽然跳得厉害,停下脚步,呼气平复纷乱的思绪。
没事的,此处是丞相府花园,再怎么样也不会去到别处地方,等人发现她没了踪迹,自会派人来寻找。
汝意告诫自己要冷静思考,环视一周后,取下一盏烛灯,倾斜角度,在嶙峋石壁上滴下烛泪。
*
假山之外的凉亭,亭外雾凇浩荡,白茫一片,亭内纱幔轻动,衣袂纷然。
“七公子可是有事要问老衲?”
息无相拱手,“我有一事尚不能解,还请大师解惑。”
“七公子请问。”
“大师为何为我取名‘无相’,取字‘观照’?”
灵隐大师拨动一颗佛珠,神情诚恳泰然,“有相为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外离一切相,才为无相,以致心无所住,明心见性。须知世间万相如梦、如幻、如泡影,如露亦如电,缘合而生,缘散则灭,如此才可达到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天地合一之境,是为观照。”
灵隐大师抬手,越过重重阻隔指往丞相府门,正是幼帝和太后依仗的方向,“七公子请看,宝盖风幡飘动,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仁者心动。风幡本无自性,心动则相生,心静则相灭。老衲为七公子取名取字,皆因七公子与佛门有三次机缘,一为生,取名无相,二为继,取字观照。”
息无相神色晦暗,“大师说我与佛门有三次机缘,一次是生,一次是继,最后一次可是死,然后再为我取谥号?”
灵隐大师神色一滞,再拨动一颗佛珠,摇头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半晌沉默后,灵隐大师问:“七公子可还有其他困惑?”
息无相睫羽微微一滞,目色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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