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韵在害怕?
看来这配药确实是凶多吉少。
她不过一个农家孤女,也没有崔兆玉那层“二少爷”的身份护着。
若真要放血制药,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等到两人一同回到屋中,奇怪的是,兰韵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江玖苏先开了口。
“兰韵姐姐,这药是什么时候要配呀?”
话音一出,她自己都被那股甜腻的语气恶心得抖了一下。
偏偏那位难缠的兰韵,似乎就吃这一套。
少女装作小心翼翼地问:“药方是不是特别复杂?要是我能熬好,夫人会不会奖赏我呀?”
她顿了顿,脸颊微微发红。
像是鼓起勇气般,又低声补了一句:“如果夫人高兴……我能不能……跟大少爷在一起?”
从第十区的淤泥里爬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江玖苏知道自己的眼睛好看。
那些年生活逼得她几乎走投无路,可她脸上留下的,始终是笑。
那双狗狗眼一弯,像极了月牙。
笑起来的时候,天真又无辜。
那笑容似乎起了作用,兰韵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的眼神一时空洞,仿佛被什么往事扯住。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瘆人。
眼前笑吟吟发问的少女,却让她恍惚看见了另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
又或许不止一个。
“配药就在明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是低沉而僵硬的声音,充斥着苦涩和无奈。
兰韵说:“你也知道,大少爷不愿意喝药,此事不可与他说。”
江玖苏乖巧地点点头。
“我都听兰韵姐姐的。你是我在崔府里唯一认识的姑娘啦,大少爷的药,可要麻烦你多教教我。”
她的笑容明亮,却像是针尖般直戳在心口。
兰韵的手指抖得愈发厉害,几乎无法再掩饰。
她想起了沈瑶。
“兰韵姐姐,你说,崔大人会喜欢我么?”
年轻的姑娘仰着脸笑,眼底却藏着紧张。
“他要是不喜欢我,他们会把我赶走么?安儿还能拿到我签契时的银钱么?”
那时候的兰韵进府已有一年。
“夫人买你进来,本就是要你服侍崔大人,”她劝慰,“莫要多想。”
“哎呀,兰韵姐姐,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啦。”
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弯新月。
“除了安儿,我还没有这么亲近的人呢,你可要多教教我呀!”
兰韵摇头,无奈间唇角却悄悄带出了弧度。
沈瑶并不知道,其实在崔府,她同样没有朋友。
她们像两只缩在角落里彼此取暖的小兽,在庞大的崔府中瑟缩求生。
府邸的每一道墙、每一扇门后,都仿佛藏着无数双冷眼和伸出的手,随时要把她们拖入黑暗。
最终,被拖下去的,是沈瑶,而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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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韵姐姐,兰韵姐姐?”
兰韵猛地回过神来。
“这药方真的开过光吗?
”江玖苏问道,“果然崔府不同寻常,贵人们连佛祖的庇佑都能得到呢!”
话音刚落,兰韵心底陡然涌上一股扭曲的痛苦与愤怒。
那些情绪像利刃般撕裂着她。
“你知道些什么?”她先是低低喃喃,声音发颤。
可下一瞬,音量却猛然拔高。
她几乎像是在嘶喊:“你在笑什么?”
兰韵像是被触发了某个禁忌的机关,整个人表情骤然扭曲狰狞。
好像一只随时会扑上来将她撕碎的恶鬼。
江玖苏顿住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少女嗓音幽幽,“可你知道的,对吗?你帮帮我吧。”
她的声音温柔低缓,落在兰韵耳中——
却仿佛隔着时空,从沈瑶的唇间飘来。
江玖苏:“我在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
“明明是受佛祖庇佑的贵人,为何大少爷还要日日服药?又为何,他与二少爷之间不欢而散呢?”
兰韵的睫羽轻颤,目光垂落。
胸腔里翻涌的惶惧与怒意,像潮水一样慢慢退去。
“大少爷曾经中过邪。”兰韵垂下眼睛,“自那以后,老爷和夫人寻遍京城名医,却无人能治得了他的痴病。”
江玖苏静静聆听,不插一句话。
“无奈之下,他们求到了法隐寺的住持。”
她跟着夫人一起去到了住持那边,她还记得住持那看起来如同孩童一般稚嫩的面庞,和老态龙钟的身体。
“住持说少爷是受怨鬼邪祟所扰,叫老爷和夫人等时机一到便来找他。”
兰韵的声音愈发低沉。
“那时夫人正怀着身孕,心急如焚。没多久,二少爷降生。据说那一日天降异象,瑞兆冲天。”
“老爷见状,便再度拜访住持。住持遂拿出一张方子。喂给大少爷之后,他的痴病果真痊愈。”
兰韵咬住唇角,指节发白。
她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觉得整件事情充斥着诡谲。
“只是此后隔段时日,便必须再饮此方,这是那位大师的铁令。”
江玖苏:“你可知道大少爷当时的病状是什么样的?”
兰韵摇摇头:“大少爷的病也着实奇怪,时常做噩梦说些胡话,一犯病就口吐白沫,看起来可怕至极。”
做噩梦,说胡话。
他难道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江玖苏心里有些猜测,却也知道适可而止。
她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如今大少爷好了就行。二少爷可真是个福星!”
当然这只是她随口一说。
若真算起来,崔兆玉算是个丧门星还差不多。
不仅自己脑袋落地了好几次,还时不时就想杀周围的人。
还放血在自己名义上兄长喝的药里。
这些行为怎么看怎么掉san。
“的确如此。”兰韵点头,“夫人当初怀胎时便足不出阁,除了老爷,旁的人都皆不得见。说不得二少爷正是仙家下凡,寄身夫人腹中。”
有意思。
崔兆玉根本不是崔夫人亲生的儿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崔夫人和崔老爷抱个婴儿谎称是自己的儿子,还用那婴儿的血来喂自己的亲儿子,但怎么看都只像是一套说辞罢了。
崔兆玉自己好像都不相信,可他还是配合着崔府里的人放血。
江玖苏:“真可惜,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看到二少爷降生那般的神异之象。”
她望向兰韵,“兰韵姐姐你可是看到了?那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
兰韵神色似乎变了一下。
她察觉到了江玖苏疑惑的眼神:“我那日正好不在府里,一回来就得知二少爷出生了。”
“那总会有别的人在吧?”江玖苏没有死心,继续追问。
兰韵摇头:“那日清晨,梁管事应老爷的命令,带着府里的婢女仆从去法隐寺上香,为夫人临产祈福。”
“等到大家回来,就听到老爷说起了异象,之后便这么口口相传了。”
江玖苏疑惑:“可若没人看到,谁知道是真是假?”
兰韵沉默了一会。
接着,她表情严肃地注视着江玖苏。
“玖苏,我不知道你来崔府是什么目的,想要知道什么。”
她平静地说着话,“但你若想在这里活下去,就要记住......”
她一字一顿,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掏空: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她以为这样足够吓退眼前的姑娘。
却没想到,少女却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兰韵姐姐这么说,是经历过什么吗?”江玖苏笑容弧度好看,却让兰韵心头骤然一颤。
她的心底生出刺骨的寒意。
面前的少女还在说话。
这时候她变得十分的尖锐,带着和外表不同的成熟和锋利。
... ...甚至危险。
江玖苏弯着眼:“是你自己?你的家人?还是……你的朋友?”
兰韵的嘴唇开始剧烈颤抖。
“不对。”她声音里带起压抑的恐惧,“你是谁……”
她的眼底仍倒映着那张笑脸,却像看见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幻影。
“你不是我认识的——”
江玖苏读档回到了两人刚到屋子里的那一刻。
在回档的霎那间,兰韵似乎感觉某种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她恍惚了片刻,却听到江玖苏对着她问道:“谢谢兰韵姐姐送我回来。配药是在什么时候呀?”
“就在明日。”兰韵浑浑噩噩地回答道。
江玖苏面不改色地点头。
“那我就先歇下了,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兰韵姐姐你随时找我。”
兰韵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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