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青石巷在薄雾中缓缓苏醒,巷口的豆腐摊早已支起,老板娘手脚麻利的切着雪白的豆腐,刀起刀落间,豆腐块整齐地码在竹篮里。热气腾腾的豆浆香味儿随着晨风飘散,弥漫在整条巷子中,引得路过的行人忍不住驻足。
孙静秋肩上挎着一大包从熟客那里收回的脏衣服,脚步匆匆地走过豆腐摊。老板娘眼尖,一眼瞧见她,笑着招呼道:“小春她娘,今天收这么多衣服啊?中午能洗完吗?我家昨天也换了一大堆衣服,等我一会儿收摊了,你可得记得过来收啊!”
孙静秋连忙停下脚步,脸上堆起笑容,应声道:“放心吧,老板娘,我手脚麻利着呢!等你忙完了,我就过去收,保准早早给你洗干净,今晚就能晾干。”
老板娘点点头,又关切地说道:“行,快去忙吧!你才出了月子,别太累了。小春也五岁了,能帮着你些了……”
孙静秋笑着应了声,急匆匆往家赶。刚进门,就听见婆母怀里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哭声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里。她连忙丢下手里的包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从婆母手里接过孩子,轻轻拍着哄着。
陈母一见孙静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个懒婆娘,走路慢吞吞的,收点衣服也能磨蹭这么久!看我孙子饿的,哭成这样,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孙静秋低着头,一声不吭,只顾着抱着儿子坐下来喂奶。她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一边对站在一旁的女儿小春说道:“小春,去把脏衣服先拿出来,放到井边去。娘喂完弟弟就来洗。”
小春原本躲在厨房里,听见娘回来了才怯生生地跑出来。她听了娘的吩咐,立刻手脚麻利地开始整理那包脏衣服。她先把衣服和裤子分开,再把厚的和薄的也分开,整整齐齐地码在井边。这样娘洗的时候就能省不少力气。
陈母瞥见小春,脸色更加难看,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你个贱丫头片子,赔钱货!这么大了还不会洗衣服?今天这包衣服就你来洗,让你娘再去多收一些回来!省得她整天闲着没事干!”
小春低着头,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孙静秋听着婆婆的骂声,心里一阵酸楚,却也只能咬紧牙关,忍下这口气。
她家的日子原本过得还算安稳,丈夫陈明轩在酒楼做账房,每月领了月钱,偶尔还能从酒楼带些剩菜剩饭回来,虽不富裕,却也温饱无忧。
但是半年前陈明轩突然失踪了,家里报了官,她挺着大肚子四处奔走,寻遍了街巷,问遍了熟人,却始终杳无音讯。酒楼给了些赔偿,但钱都攥在婆婆手里。婆婆冷着脸说她克死了丈夫,连银子的边儿都没让她碰。公公为了寻人,不慎摔断了腿,婆婆又说钱都拿去给公公治病了。家里的日子一下子紧巴巴的,连口饱饭都成了奢望。
没了收入,她不得不挺着日渐沉重的身子,挨家挨户收脏衣服来洗。寒冬腊月,她的手泡在冰冷的水里,冻得通红,却也只能咬牙坚持。好在,儿子平安降生了。
她抬头看着女儿乖巧的将一件薄的衣服放到木盆里笨拙的用力搓洗,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忍着即将涌出来的泪意,轻轻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想着:再忍忍吧,等孩子大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孟悠然倚在飘香酒楼二楼的雕花木窗边,这里正好能看清孙静秋家里那个院子。
果然和小春说的一样,她家的院子里有两颗桂花树,还有一口水井,她和她娘就是靠着这口水井给人洗衣服养着一家子。
孟悠然的思绪飘回前世。小春,那个在她登上后位时才来到身边的大宫女,曾红着眼眶讲述这段往事。所谓五岁时父亲失踪,不过是个谎言。后来她娘被她奶奶哄骗着卖了,他爹就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那个女人是个有钱的寡妇。
他爹和那个女人回来后,他们家的日子一下子富裕起来,甚至家里还有了仆人。但这些都不是小春能享受的,后娘让她和丫鬟一起吃住,干着和丫鬟一样的活儿。
八岁那年,他弟弟生了病,后娘却不肯给钱治病,只因后娘这时也有八个月身孕了,大夫说过后娘那一胎是男孩儿。小春的弟弟就这样病死了,她也被人牙子卖进了县尊府邸。后来县尊获罪,这个苦命的丫头又辗转沦入深宫......
“嗒、嗒”,纤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孟悠然眯起眼睛。如今重来一世,那个在深宫里机敏能干的大宫女,此刻还是个面黄肌瘦的五岁孩童。
不管如何先把小春那‘失踪’的爹找到吧。
“如双,你去帮我办件事儿。”孟悠然将如双唤到面前,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如双得了吩咐,福身一礼便匆匆下楼,裙角在木质楼梯上掠过一道青色的弧影。
孟悠然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视线在剩下的几个丫鬟身上逡巡。如墨正低头整理案几上的茶具,动作细致却迟缓——这丫头做事总是慢半拍,但胜在老实本分。
她不由想起之前入宫那日。她本来先点了如墨,如墨也是懂宫里规矩的,但被如双抢了。后来,如双给如墨送了一对银镯子赔罪,那傻丫头竟真就抿嘴一笑,将这事揭过了。
孟悠然仔细观察过,如墨是真的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对如双一点怨言也没有。平时其他几个丫鬟占她便宜,她也只是默默受着。要不是如双罩着她,她得在院子里被欺负死。
除了如墨,剩下其他几个丫头就多多少少有些小毛病了,有偷懒耍滑的,整日里躲懒装病;有长舌多嘴的,专爱打听各房私事;嗯,还有几个是别处放进来的钉子。这些个丫鬟,没一个能当心腹使唤。
茶汤渐凉,氤氲的热气消散在早春的微寒里。孟悠然指尖轻抚杯沿,忽然想起一个人——罗凌薇
上辈子,那姑娘是她身边最年轻的女官,正六品司言,专司传宣懿旨。嗓音清亮,行事利落,在一众谨小慎微的女官里格外醒目。
算算日子,此时的罗凌薇应当还未入宫。她记得这姑娘是京城人士,父亲在工部挂了个七品闲职,家境虽不显赫,却也是正经官家小姐。偏她性子倔,与家中不睦,硬是自个儿报名女官考试,以头名的成绩入了宫。
想到这里,孟悠然不由苦笑。如今自己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王妃,而罗凌薇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会愿意来她身边做事吗?
“罢了。”她搁下茶盏,瓷器碰着檀木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总要先见上一面。”
罗家住在玉盘街槐花巷。孟悠然带着侍女在街口下了马车,抬眼便见一株百年老槐矗立街心,枝干虬结如龙,遮天蔽日。四下里宅院商铺环树而建,巷道纵横交错,倒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转了两刻钟,孟悠然渐渐蹙眉。想着这般贸然上门,实在唐突。正欲打道回府,忽听前方街上一阵喧哗。
“拦住她!”
“小贱人还敢跑!”
几个粗壮婆子挥舞棍棒冲出巷口,为首的手里还攥着麻绳。孟悠然尚未回神,只听“扑通”一声,一道纤瘦身影重重摔在她的马车前。
青石板路上,少女狼狈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孟悠然险些笑出声来——那沾着尘灰的鹅蛋脸,不正是她的司言女官,罗姑姑么?
车帘垂落的阴影里,孟悠然唇角微扬。
谁说没机会的?这不,老天爷亲自把人送来了。
“姑娘,可是需要帮忙?”
清泠泠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罗凌薇抬眸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织金襦裙的年轻女子正含笑望着她。女子鬓间一支累丝金凤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腕上羊脂玉镯温润如水,通身气度不凡。
面前这位一看就出身不凡的贵人,笑着说要帮她。罗凌薇警惕又疑惑,她虽出身官宦之家,却从未见过这般气度的贵人。那鎏金马车、锦缎帷幔,还有肃立两侧的带刀侍卫,无不彰显着对方显赫的身份。
但出门就遇贵人,这样的好事儿真这么容易就落到她头上了吗?会不会陷入其他麻烦?
“多谢贵人垂怜,”她强撑着站起身,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知道贵人是……”
话音未落,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已追至近前,却在看清贵人身边的侍卫时骤然止步,只敢在不远处踌躇张望。
“你刚刚跑得挺好的,”贵人忽然轻笑,腕间的玉镯随着她的动作泛出盈盈水光,“怎么偏偏在我马车前摔倒了,莫非……”她眼波流转,朱唇微启,“是想碰瓷?”
罗凌薇顿时耳根发烫。她确实存了借势脱身的心思,却不想被对方一语道破。眼下后有追兵,前路未卜,这位贵人虽来历不明,总好过被继母的人抓回去...
“贵人明鉴,”她一咬牙,郑重地行了个万福礼,凌乱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小女子确实走投无路,若蒙相助,他日必当结草衔环相报。”其实她是想去姑姑家的,但刚刚看到这辆马车,便临时起了主意,好在这位贵人虽然看清了她意图,也没有对她反感。
孟悠然闻言莞尔,广袖轻拂间带起一阵淡淡的沉水香:“随我来。”
眼见罗凌薇就要登上马车,为首的婆子终于按捺不住:“贵人且慢!我家小姐...“
“放肆!“守在旁边的侍卫厉声喝道,腰间佩刀铿然作响,“这丫头冲撞车驾,惊扰贵人,自当带回去问罪。尔等若有不忿,尽管去顺天府递状子!“
几个婆子顿时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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