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从学校毕业的时候,我假想过很多次,我将来会从事什么工作。
我的父亲是一名果园主,母亲是医生,祖父母是大学生物工程学教授。
外祖父母曾经希望我考取法学院,他们是法律工作人员。
“我还没有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时我七岁,就已经立下目标要成为一名法官。”外祖父过去是这么和我说的,“你的母亲也是在不到十二岁的时候就决定要成为法医,虽然后续出了点偏差,但考上医学院这个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人一定要早早地认清他将要行走在何种道路之上,琪亚拉。如果等到选择摆在面前了再去做决定,你的一生一定会变得非常糟糕。”
类似的话语从我记事开始就萦绕在我的耳畔,不光是我的外祖父母会这么告诫我,我的母亲也是如此。
而我的父亲常年痴迷于照料果园,祖父母更是一年到头都不会露一次面。
我生活在这个到处都是“计划”和“正确”的家庭中,从我要穿什么样的衣服,用什么样的语调,微笑起来要露出几颗牙齿——都要受到严格的限制。
“正因为你是女孩儿,所以你应当要更加努力,像你妈妈那样,不能松懈。”
外祖父无意中说过这样一句话。
“你的母亲就是被一时的压力冲昏了头脑,由着性子胡闹嫁给了……天啊,我到现在都搞不懂她是为了什么?如果她当初愿意听从我的建议,现在她早就该成为伯爵夫人了。”
我越长大,就越逐渐意识到父母婚姻的失败之处。
两个青年男女由于荷尔蒙的激情迅速走到了一起,一个一事无成的守业者用他的懒惰与松弛,蛊惑了一位从出生起便绷着劲要成为精英的女士。
婚后,这位女士的理智打败了爱情带来的盲目,即便她已经与这位先生育下了一女,也无法填补她的后悔与挫败感。
但是她的完美不容许有任何瑕疵,于是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好妻子与好妈妈,对自己的悔意绝口不提,只是通过压力和泪水暗暗地传达到女儿身上。
——你是我今后唯一的希望,琪亚拉,我已经栽过跟头,不允许你继承我的失败。
我就是被这么教导着长大的。
理所当然,我恐惧家庭与爱情。
我鲜少在我的家庭里感受到纯粹的爱意,父亲让我认识到即便是血亲之间也有隔阂,他对我还不如对那一园子的葡萄感兴趣,母亲则让我认识到,爱是有条件和代价的。
倘若我不能背诵出课文,不能弹奏出流畅的乐章,踮起脚尖的舞步有所差池……或是睡前多写了一行日记,都会被判出局,剥夺成为她女儿的权利。
家庭的结合并不会让人幸福。
爱情并不能带来快乐。
短暂的幸福只是烟雾弹,当大风吹过,世界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从爱河里爬出来的年轻人只会打着喷嚏,咒骂着自己湿透的衣物是何等的令人不悦。
迄今为止,我答应过许多男士的邀约,但我从未真正地走进过他们的世界,也不允许他们走进我的世界。
人和人的距离是由心到心的距离决定的。
所以我总是会恋情破碎,有时候是由我提出,有时候是由对方提出。
大多数分开的结局都算体面,少数结局会令双方都感到难堪。
我和菲奥娜就是因此而相识的。
于是在这之后,她总是担心我会为此受伤,我向她保证自己绝对会更加谨慎地行事,接着忧愁地说明,有些时候,自己是受到形势所逼。
“虽然这么说有些厚颜无耻……但我确实存在这方面的困扰。”我说,“人们总是喜欢向我发起对话。”
母亲一度考虑过让我成为芭蕾舞者或杂志模特,她说我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秀气的轮廓和外祖母美丽的双眼,我应当将出众的外表当作特殊的天赋去对待。
这段话很明显又暴露出了,母亲当初就是被父亲的外表所迷倒。
我不得不将此又作为自己的一大警示标语,刻进每一本日记中。
【警惕那些美貌的男人,他们很容易让异性陷入对爱情的幻想之中。】
……话又说回来,关于我对自己未来职业的规划,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前夕,我都没有头绪。
我总是懵懵懂懂地被家人推着往前走,他们不允许我在这条路上喘息或休憩,以至于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自己一个人独处,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人生。
变故出现于毕业答辩前的一个星期——我因为过度劳累病倒,到医院造访了一次。
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位特殊的【导师】。
他坐在中庭晒着太阳,注意到我正抓着病历,躲在他对面发呆,于是亲切地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啊……”我已经习惯了总是莫名其妙被人搭话,但不知为何,那一次的交谈,好像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我想了想,斟酌着回答道:“没什么,先生,我只是在为我的未来感到忧虑……我马上要毕业了,但不知道将来应该从事什么活动。”
“是单纯的疑惑,还是有什么困难吗……?”他问。
我眨眨眼睛:“嗯……其实我的家里人对我期望很高,也花费过很多心思培养我,我上过舞蹈课、钢琴课、大提琴班……等等等等,但将几乎所有他们想到的兴趣都尝试过一次以后,我被告知无论是什么方面都很平庸。”
准确的说,不是平庸,只是不够拔尖。
我能将他们期待的任务完成,甚至完成得很好,但永远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如果永远都拿不到第一名,那就意味着你在这个领域已经出局了。
母亲是这么和我说的。
“听起来压力很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温柔的兄长。
我抬眼认真地看了看他,他有着和我相似的发色和一双沉静的眼睛,头发编成了几股辫子压在头顶,剩下的头发刚好达到耳下的长度,遮盖在脸颊两侧。
“我有个朋友,”男人说,“他正在为了自己的咖啡店发愁……他原本只有一家店铺,后来他又买下了一家,但很不幸的,他的儿子出国了,并且宣布自己绝对不会继承父亲的事业,他正在考虑将这家店铺转手出去。”
“我想帮助他,所以买下了店铺。”男人又道,“但是我刚从一场事故中苏醒过来……事实上,那场事故让我沉睡了好多年,所以现在我的身体还算不上健康,我需要有人帮我去照顾店面。如果你始终找不到未来的方向,可以考虑暂时为我工作,等你有了梦想,再将咖啡店寄托给合适的人选,如何?”
“可以吗?”我感到惊喜,“这样会不会太突然了?我是说……先生,我们甚至都算不上认识。”
“你叫什么?”他问我。
“琪亚拉。”我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叫布鲁诺,”然后他道,“布鲁诺·布加拉提。……这样我们就算认识了吧?”
“……您真是位好心肠的人,先生。”
“人们之间互帮互助,我认为这是应该的,并不算什么。听着,琪亚拉,如果你愿意到我的咖啡店工作,那不仅是你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更是我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于是,在那之后,我就试着到布加拉提先生的咖啡店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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