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唇瓣一开一合,碰撞出沉哑的英音:
“Brainyisthenewsexy.”
你眼睛盯着许斯年的两片唇,耳朵仿佛卡了带的放录机,慢一拍才播放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等脑子想起这句台词是那个从发丝、到睫毛、到指尖都流淌着性|张力的“TheWoman”用来夸赞“卷福”饰演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你若有所悟的视线向上停在许斯年的眼睛上。
“许斯年,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Sexy一下?”
*****
晚自习结束后,你乘坐公交车回家。
从后门下车,一眼便对上夜色里在公交站牌旁张望过来的爸爸。
你快步走到爸爸跟前,爸爸熟练伸手接过你肩上的书包,问你:“今天上学累不累?”
你:“不累。”
爸爸:“那就好,我们回家吧。”
你们的对话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就此结束。
紧闭的防盗门前,爸爸用一早准备好的门卡刷开防盗门。
昏暗的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亮,你跟在爸爸身后迈进去。
电梯里,爸爸和你一左一右,一同仰头望着电梯门上方不断向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很奇妙,十多个小时前,你刚刚经历过一遍。
唯一的不同……
你望向爸爸垂在腿侧空空的右手,之前那里拉着你的行李箱,现在……
你抬头看了眼爸爸的肩膀,那里背着个米白色的书包。
“叮”一声响,电梯门打开。
你刚跨出电梯,就听走廊尽头响起了开门声,妈妈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佑佑回来了吗?”
落后一步跨出电梯的爸爸冲着家门的方向扬声:“回来了。”
你被妈妈热情迎进家门,妈妈上下左右打量你一圈,问你:“怎么样,学了一天习,累不累?”
游戏里几年前的妈妈和现实里你刚见过的妈妈没什么不同,听完你回“不累”,吩咐你赶紧去洗手换衣服,人便转进厨房“叮叮当当”开始忙活起来。
你洗干净手和脚,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换上家居服,从书包里小心拿出放在最上面的粉色礼盒。
礼盒上你尝试打了三遍的蝴蝶结还是翘着一边脚,结身的地方也有皱缩。
你有些可惜,没法将刚见到它时漂亮平整的蝴蝶结还原。
你打开礼盒,拿出浅咖色那双袜子,认真穿到脚上。
你走去穿衣镜前,望向镜子里的人。
蓝白条的家居裤裤脚垂到你脚背,半长的袜筒都掩在裤腿里。
这样看着,和你平时穿的九块九三双的袜子没什么不同。
甚至连颜色都不搭。
回来的公车上,你单手扶着吊环,在时不时一颠一颠的手机屏幕上搜索着「miumiu的袜子」。
你没能在淘宝上找到一模一样的款式,后来,你在小红书分析明星街头穿搭的帖子上看到有女明星穿着miumiu差不款式的中筒袜。
女明星的一身,从头顶的发夹到脚上的浅口搭扣高跟鞋到内搭的中筒袜都被一一标明了品牌、价格。
袜子是你凭想象无法想出的价格。
一双袜子比你大学两个月的生活费还要贵。
你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你不能收,明天得拿回去还给许斯年。
但望着照片里活力照人的女明星,你后知后觉,你这是在玩游戏啊!
出了游戏,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时候能穿上这、么、贵的袜子!
沉浸在隐秘发光的回忆宝盒里,你没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等“咔哒”一声锁舌回弹响起,妈妈已经推开了房门,端着胡桃木托盘探进头来。
穿衣镜前惊慌转身的你正撞上妈妈看来的视线。
那视线仿佛地铁站里的安检扫描仪——
从你上身的米色长袖珍珠扣毛衫、滑到下面焦糖色的英伦格纹小短裙、定在你长到小腿的浅咖色中筒袜。
你的右脚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可你很快意识到你的拖鞋还远远摆在床尾。
你仿佛地洞远在天边的地鼠,在直射而来的目光之锤下,听天由命般挺着头……
审判终于落下:“你一个人在屋子里臭美啥呢?”
在妈妈灼灼的视线等待中,你对着身上的衣服,终于找到了借口:“我怕最近吃多了夜宵长胖,把以前的衣服拿出来试试。”
“这样啊。”妈妈了然点点头,进来把手中端着的夜宵放去你桌上,顺手点亮了你桌角的台灯,“你胖什么胖?你现在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刻,营养必须得跟上。”
你还站在穿衣镜前:“哦。”
“你可别学电视里那些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女明星。我看着你,还觉得有点儿痩呢。一会儿多吃点儿,吃饱了再学,不差那点儿时间,”妈妈边说边往外走,手把上房门,还不往回头提醒你,“也别学到太晚,尽量在十二点前睡觉。”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你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
其实,你也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
妈妈根本想不到你脚上的袜子会那么贵。
还是因为妈妈虽迟必到的那句“你一个人在屋子里臭美啥呢?”
这句话你明明听过很多次,每次你试新衣服、扎新发型、尝试新的化妆品,妈妈走过路过总会打趣你一句“一个人臭美啥呢?”
虽然,你知道妈妈并没有恶意,但你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会感到不舒服。你尝试和妈妈说过一次,妈妈愣了下,然后笑着回头和爸爸说:“看,你家这孩子多不禁逗……”
后来上了大学,你可以随意玩手机了,你在网络评论区自行确诊了你有“变美羞耻症”。
不过,你也不是特别确定。
网络诊病就是有这个缺点,虽然条条症状你都像,但总缺专家盖个章……
你走到桌前坐下。
暖黄的台灯下,胡桃木的托盘上摆着油光锃亮的番茄炒蛋、黄豆蹄花汤和点点翠色的清汤阳春面。
鸡蛋是妈妈用来给你补脑的,黄豆和猪蹄是曾经的你主动要来丰胸的,前者有用与否你不得而知,后者,你低头瞧瞧米色毛衣下微鼓起的弧度……
唉……你一筷子戳进炖得软烂脱骨的猪蹄,最起码知道了“吃黄豆和猪蹄丰胸”只是个好吃的谎言。
你又捞起一筷子阳春面,送进口中。
还是熟悉的老味道……
自打你高中一次期末考试的作文里写到「夜晚暖橘的台灯下,妈妈亲手煮的阳春面冒着热腾腾的白烟,氤氲了你低垂的长睫,温暖了你熬夜学习疲惫的心……」
往后,你为学习熬的每一次夜,再没缺席过一碗你作文中「葱绿切得细细的」阳春面。
你一筷子猪蹄,一筷子番茄炒蛋,一筷子阳春面,一边吃一边又思考起如何帮许斯年上北大的问题。
游戏里吃多少都不会长胖,你索性吃到妈妈最爱的碗盘空空。
但除了督促许斯年上课认真听讲,减少他玩耍的时间以增加复习的时长,你依旧没想出帮他上北大的良策。
吃完夜宵,你开始写作业。
写累了,你望向窗外,对着黛蓝夜空上又大又圆的月亮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学习类游戏——
地铁要联系方式那关,你最后能拿到通关的联系方式,是因为简骁泽好心要资助你上大学;
家教挑战那关,你一大半时间都死气白咧追在傅谨言屁股后面要教他学英语;
告白挑战那关,你天天泡在图书馆帮原野整理笔记;
这一关,你已经进化到帮许斯年上北大了。
下一关,不知你的任务目标还能将学习精进到哪里去。
留给未来的“他”的余地真不多了。
你望着天上的月亮,怀疑“他”可能要进中科院。
还是“他”要上哈佛?
真是哈佛的话,能不能先让你上一上……
你连晚上做梦都在思考如何帮许斯年上北大,梦里忙忙叨叨一晚上,早上被妈妈敲门喊醒,坐起身迷瞪瞪看了眼床头的闹钟,瞬间就清醒了。
你连滚带爬出了被窝。
五分钟完成了洗脸、刷牙、梳头、换校服。
推开房门,妈妈做好的南瓜小米粥、菠菜蛋花汤、青椒小炒肉早在餐桌上摆好了。
你抬腕看了眼手表:“妈,来不及了,我今天先不吃早饭了。”
“不吃早饭怎么行?你等等,”妈妈边说边走去零食柜子前,“我给你拿个牛奶和小面包,你装在书包里,带去学校吃。”
你只好站在餐桌边等着。
余光瞄到桌上的早餐,你有了新的主意。
你左手抓上两个煮鸡蛋,右手抓上两个“好想你”的枣夹核桃,揣进校服的左右兜里。
你得给许斯年补补脑,先提高一下学习的硬件。
妈妈走过来,从后面拉开你的书包,把牛奶和小面包塞了进去,拉上拉链,然后拍拍你的书包:“好了,快走吧。”
你刚走出两步,妈妈又喊住你:“佑佑,把鞋柜上的雨伞带上。我昨晚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看完就把雨伞找出来放鞋柜上了。早上这一忙活,差点忘了。”
你忙忙答应,走过鞋柜时,顺手拿走了雨伞。
你匆匆跑出小区,打到了出租车,这才松下口气来。
你望出车窗外,天空碧蓝一片,完全看不出要下雨的模样。
你低头看了眼手里还握着的三折红雨伞,这还是你第一次在游戏里遇见要下雨。
游戏里下雨、殷红的雨伞,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
*****
你终于压着早自习开始前的最后八分钟跑进了教室。
你气喘吁吁坐下来,就见桌上放着一件校服。
你瞥了眼一旁的许斯年。
他上身只穿着个短袖的夏季校服,白生生的薄肌手臂露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晃人眼。
你捏起桌上的校服,朝许斯年的头丢过去:“谁昨天埋怨我乱堆东西来着?”
再转过身,就见你桌上多了两个雪白的软绵包子。
包子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袋壁还挂着细密的热蒸汽。
你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件校服是用来给包子保温的。
你有些尴尬转过头。
就见许斯年从兜头罩下的校服里钻出润白的脸,额头还被校服遮着,五官倒是全露出来。
对上你的视线,便冲着一旁的窗户掐起兰花指,惺惺在脸上拭泪,信口胡诌起来:
“你看,你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九月飘雪,我比窦娥还要冤,真是冤死我了……”
你从校服左兜里掏出两个鸡蛋,一左一右塞进他在脸前惺惺拭泪的手心。
掌心的鸡蛋影响了许斯年掐兰花指拭泪的动作,动作一卡,许斯年的小生含冤落泪也滞在半空,唇瓣微张着看向你。
你语气平静回视他:“没事多吃点儿鸡蛋补补脑吧。脑子多一些,你就可以复活了。”
话落,许斯年错愕当空的眼神立马呼哧带喘起来。
“还不够你复活吗?”你的手又伸进右兜,又掏出一个枣夹核桃,剥开怼到他至今没阖上的下唇。
许斯年扣紧齿关。
你空着的手,转去他腰上轻轻一戳。
许斯年扭腰闷哼一声,你则瞅准时机,把枣夹核桃一巴掌拍进他嘴里。
然后,你不再看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包子,隔着塑料袋撕开第一口包子皮。
肉馅儿的!
真好,不用喝冷牛奶、吃冷面包了!
你满意地一口口咬起包子。
许斯年在你旁边,把枣夹核桃嚼得咯噔作响。
时间有限,你快速吃完两个包子,又看向许斯年,问他:“复活了吗?”
许斯年干瞪着你,不说话。
你低声自言自语:“哦,还差一点儿。”
说完,你装模作样四下瞅瞅,然后看向剩在塑料袋底的包子皮,捏起包子皮作势就往许斯年嘴里塞。
许斯年赶忙开口阻止:“复活了!”
你趁机把包子皮塞进许斯年嘴里:
“恭喜你,复活了!人类守则的第一条:不能浪费粮食。”
*****
你想着要让许斯年提高上课效率。
上午上课时,许斯年一搞小动作,目视前方听课的你立马一个眼神扫过去。
直到他老实了,你才收回视线。
两节课下来,你自以为效果不错。
谁知下课后,许斯年便双手捧着你的后脑勺,把你的脑袋左转转又扭扭,说怀疑你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要仔细检查一下。
他当然没能在你的后脑勺上找到另一双眼睛。
你能回应他的,只有两只大大的白眼。
大半天下来,你终于明白,现实和你预想的严格镇压完全背道而驰。
许斯年不仅没觉得压抑、束缚,反倒和你玩“猫捉老鼠”玩得不亦乐乎。
上课也玩,下课也玩。
午休你上个厕所再回来的功夫,原本老实埋头写练习册的许斯年就彻底没了踪影。
直到午休铃响,许斯年才拎着两瓶农夫山泉nfc的橙汁踩着音乐铃走进来。
你起身给他让位置。
许斯年一身热气腾腾,面色更是好到白里透粉,一看就是开心打篮球去了。
他坐下后,你也不吱声,默默仰天扶额。
许斯年捉起你捂住额头的左手,把一瓶冰冰凉的橙汁放进去,美曰其名:“用这个效果更好。”
你顶着橙汁,余光瞄见许斯年拧开橙汁,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在你耳边感叹:“好爽啊。”
“还是橙汁好喝,你昨天给我的奶茶太甜了。”
“你尝尝我买的,饮料还是得凉的才好喝。”
“你怎么还不喝?”
你死气沉沉听着他的聒噪,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回:“我要晕倒了。”
“晕倒?”许斯年诧异看向你。
然后伸手抽走你手下的橙汁,帮你扭开,手掌搭在你头顶扶正你的脑袋,满腔关切对你说:“那可能是低血糖。”
“来,张嘴——喝口橙汁。”
你看向许斯年,一脸无语:“我有没有可能是高血压?”
许斯年又把你的头扭回去,对准橙汁瓶口:
“说什么傻话呢?你年纪轻轻的,哪来的高血压?”
*****
都说,三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九月的天,也不遑多让。
明明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下午第二节语文课上到一半,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学生们三三两两望出去。
语文老师也停下了口中的话,拿着卷子走下讲台,朝窗外看去。
天空上,稀薄的几片灰云甚至不能完全遮住太阳。
太阳照着它的大地,乌云下着它的雨。
同一片天空,竟然互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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