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天色阴沉依旧。
西翎大军竟然选择主动出城迎战,倒是与方以岚设想的有些偏差。不过王奔并非什么愚笨之人,能想出应对之策也并不奇怪。
凛雀骑依循着原来的战略,从侧翼出击。
只是在他们准备撤离之际,西翎军队里冲出来一个壮硕的士兵。
“你小子好生眼熟啊,莫不是姓萧?”
当即,萧越眼神就变的不对劲了。
“真的是你,你可还记得你那妹妹,就是被老子亲手宰掉的。”
“住口…你给我住口!”萧越睚眦欲裂,手中缰绳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那人愈发得意起来,继续羞辱道:“我当时问她说:你哥哥呢?那小丫头哭都不哭了,直冲我吼叫说她才没有哥哥。没想到你还能活到现在。难不成当时你就躲在附近,眼睁睁看着她被我百般折磨而死?”
“我杀了你!”萧越猛地一勒缰绳,朝着那西翎士兵夺命而去。
“萧越,回来!”方以岚呵道,可他双眼被仇恨烧得通红,理智早已被抛之脑后。
方以岚不可能见他白白去送死,只好拨转马,同时回身下令:“全军听命,继续撤退!”
赵怀叙眉头皱起,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寻云,庄谷互相对视一眼,便也驱马而去。凛雀骑见他们几人公然抗令,也不管什么纪律和军法了,一窝蜂地掉转马头,跟着他们冲去救人。
方以岚抽出背后长弓,搭箭上弦,朝萧越□□的马腿射去,马吃痛轰然摔倒在地,萧越整个人也被甩落马背,在尘土里滚了几圈才停住。
可他眼中的杀意未减分毫,双手撑地从地上跃起,口中发出一声怒喝,攥紧手中兵刃,狂掠而去。
方以岚驾马即时赶到,俯身探出手臂,一把将人捞起,横放在马背上,转向奔逃。
被捞上马的萧越,仍然不安生地挣扎着,马匹也被这动静吓得有些躁动不安。
一支利箭便朝着无暇他顾的方以岚疾射而来,赵怀叙眼神骤凛,飞身而起将那夺命箭支斩断,再稳稳落回马背。
方以岚单靠一只手,难以制住萧越这头困兽,竟还真让他挣脱了钳制,纵身跳下马去。
幸而寻云一直跟在方以岚身后,策马劫住了正要逃跑的萧越,趁他还未反应过来,一掌切向他的后脖颈。萧越两眼一翻,身子瞬间软倒下去。
只是寻云这一番营救,却让她落在了后头,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里,周遭尽是蜂拥而上的西翎士兵,想要避开攻击谈何容易。
一名西翎士兵,抡起长刀劈来,寻云躲避不及,手臂瞬间被砍出一道狰狞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紧急关头,方以岚赶到她身前为她挡下杀招,凛雀骑也冲入敌阵,或劈或刺,硬生生在这重重围困之中为寻云杀出了一条缺口,护着寻云闯了出来。
眼见寻云已成功获救,方以岚无暇喘息,立即高声疾呼:“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
萧越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砸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捂住胸口,瞪着刚收回腿的方以岚,虽紧咬着牙关没吭一声,可面上尽是不服。
“自己送死,还要祸害他人。” 方以岚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狠厉,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围观的战士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替萧越说话,平日里总与将士们打成一片的方以岚发起火来更是唬人。
方以岚余光瞥见正在处理伤口的寻云,恨不得再给萧越补上一巴掌。寻云也是一脸嫌弃,别过头去,压根不想再多瞧地上的人一眼。
赵怀叙一反常态地替萧越说话:“他也许有什么苦衷呢?”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反倒是往火里又添了一把干柴。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听不懂军令,就给我滚。” 方以岚冷冷瞥他一眼,抬腿就走了。
入夜,营地里一片寂静,唯有萧越直挺挺地跪在方以岚的营帐前,手中拿着条军鞭。
“萧越有罪,请将军责罚。”
方以岚坐在营帐中,专注于手中的军报,对外面的动静仿若未闻。
一只粗粝大手夺过了萧越手里的鞭绳,萧越抬眸看向来人,眸光闪动。
帐外,军鞭抽打的脆响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这动静终于引得方以岚放下手中事务,起身出帐。她伸手掀起帘子,便见桓英毫不留情地抽打着萧越。
萧越的后背已是交错的血口,血肉模糊一片。
“桓老,您这是何意?” 率先出声阻拦的是赵怀叙,“您与萧越情同父子,替将军惩处他,也能体谅几分。只是这般擅自行动,全然不顾将军的军威,又把那些为了救他而负伤的将士们置于何地?”
“行了,都先进来。” 方以岚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
营帐里,
桓英朝着萧越的肩头用力一按,让其跪下:“萧越,你自己说。”
萧越面上好一顿挣扎,才艰难开口:“我父亲是前凉州指挥使,从小与家妹关系也不好,她嫌弃我是庶出却比她早出生,让她娘亲颜面尽失,从不认我这个兄长,平日里对我也没个好脸色。”
说着他呼吸也颤抖起来“西翎人闯进家门,我害怕便躲在灶间,萧笑笑和我想到一处,却比我来得晚,她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就被那些畜生抓住了。我本以为她那么讨厌我,一定会供出我,可是...”
“她才六七岁!!到死...都没吐露我半个字...” 萧越哽咽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我当时太怯懦了,我知道我出去也是送死,可这算什么狗屁理由!这么多年,我每日每夜都在后悔,恨自己为什么那天没有冲出去。”
他苦笑一声“难怪她从不肯认我,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说不动容是骗人的,方以岚突然就理解了,他为何看初蝶的眼神有些复杂,相必幼时也曾有过几面之缘。
“我不会给第二次机会,下次再犯,谁求情都没用。”她冷冷抛下这句,便起身离了帐,“撤出凛雀营,明年凭本事再进。”
桓英却面露喜色,抱拳深深一揖:“多谢将军!”
萧越显然觉得这处罚有些过重,嗫嚅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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